柳色容色顿白,秀美、纤弱,声音依旧骄傲,骄傲且倔强,“你不杀我,迟早会后悔的!”
只是那句话,裴若尘未必能听见。
“你刚才说,悠在里面?”贺兰雪见伊人怔怔地看着裴若尘的背影,心中莫名腻烦,转开话题问。
“厄,在里面,你跟我来。”伊人忙忙点头,不再看裴若尘。
裴若尘也至始至终,没有看她。
他们的人生,各自选择,只能旁观,却不能相互干涉。
“少主,我们先离开。”见柳色一副努力支撑,实则怔忪的模样,尤主管心中担忧,也懒得管贺兰雪他们,一手搀着柳色,有点强硬地将他扯了出去。
带柳色来夫人的墓地,果然是,太拔苗助长了一点——他终究还是一个少年,虽然平日里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可一听到别人的诋毁,终究有点承受不住。
柳色本不欲走,但耐不住尤主管拉扯,还是被扯到了墓外。
伊人也拉着贺兰雪走到了她与武爷刚出来的地道。
“易剑守在外面。”贺兰雪简短地吩咐了一句,然后跟着伊人钻了进去。
一路上,伊人打着武爷留下的火镰,照着自己的留下的印记,也就是血手指印。
贺兰雪在看到第一个血印时,也明白了伊人手上的咬伤。
他心底一阵抽搐。
明明那么怕疼,那么贪睡懒做的一个人……
却是自己咬的。
贺兰雪沉默着,慢慢地跟在伊人后面。
前面的伊人屁颠屁颠地走着,没有容秀的丝毫优雅,也没有贺兰悠的丝丝风情,仿佛随时都会跌倒一般,摇摇晃晃,在贺兰雪心中摇晃。
“伊人……”他不由自主地轻唤。
伊人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淡淡的火光洒从下面映上来,映得那张圆圆的小脸红润喜人,那双眼睛尤其清亮,火光映到了她的眸里,只是那火光,也抵不过她本身的明亮。
“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莫名地问。
伊人怔了怔,望着他,没有回答。
贺兰雪笑笑,往前走了一步,握着她的手。
“你说过要赖我一辈子的。”贺兰雪不看她,只是望着前方,唇角带笑,温和中蕴着强硬,“你说过的话一向算数,这一次,难道打算不算数吗?”
伊人‘厄’了一下。
“离开这里后,无论去哪里,我都会带着你,我也不会再瞒你、让你委屈、让你担心,你不要走了,好不好?”贺兰雪又说,语气非常诚恳,诚恳得让人,不忍拒绝。
伊人又‘厄’了一下,平平淡淡的。
贺兰雪忽而惶恐起来,他的自信在伊人面前,总显得那么无力。
“好不好?”他转过头,重新问了一遍。
伊人也转过头,面向着他,神色淡淡,甚至有点茫然,她信口回答:“好啊。”
只因为太随意,贺兰雪反而无法确信它的真假。
不知从何时开始,明明傻愣愣、不会耍心机的伊人,显得那么飘忽。
他没有再问,很怕下一刻,连这个答案都无法保证了。
伊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身边人的百转千回,仍然自顾自地往前走着,没多一会,便听到她的一声欢呼,“就是那里!”
贺兰雪紧走一步,将力道聚于掌心,对着那道封死的门,猛地一推。
只听到泥土的簌簌声,门开了。
里面的人不约而同地望过来,贺兰雪与伊人顶着灰尘钻进去,奇怪的是,从同样的地方走过,一身白色锦衣的贺兰雪依然干净清爽,而伊人则蓬头垢面,灰头土脸了。
“悠!”贺兰雪率先看到靠在墙边的贺兰悠,不禁叫了一声。
“三哥!”贺兰悠像受到很大的委屈一般,在见到贺兰雪的时候,泪便涌了出来,飞身扑了过去。
贺兰雪一把抱住贺兰悠,继而满眼敌意地看着面前的炎寒。
不知道为何,在见到炎寒的那一眼,他就感到一股敌意,无法抵御地、不可抑制地、从心底涌出。
与现在的情境无关,贺兰雪只是直觉:面前这个身姿伟岸的男人,将会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敌人。
可怕的敌人。
而那个敌人,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全部注意力都击中在后面的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灰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