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纹丝不动,依然赖在地上不动。
柳色又用力地踢了她一下。
伊人往旁边挪了挪,蠕动,蠕动,躲在柳色的踢程范围外,继续躺着,四肢紧紧地贴在地上,一副‘宁死都不起来’的架势。
柳色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地上的伊人。
伊人也看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明晰干净,很是纯洁——像等着喂食的小兔子一样。
“起来去床上躺着。”柳色被她的眼神所惑,声音出奇地柔和起来。
伊人闻言,一骨碌地爬了起来,然后颠颠地跑到了柳色的床上,爬了上去。
果然还是床上舒服。
伊人恨不得将自己化成一滩水,就这样全部浸到床褥里去,让全身的酸痛见鬼去吧。
看着二话不说裹进被褥的伊人,柳色有点无语了。
他略略站了一会,然后重新板起脸,继续方才的话题,“想好今天的故事了吗?”
“想好了。”伊人将枕头垫高了一些,倚着床,认真地回答道:“哈姆雷特的故事,要听么?”
“哈姆雷特?”柳色惊异,这个名字如此奇怪。
“应该是你母亲喜欢的故事吧。”伊人想起那日在息夫人的墓地外看到的字眼。
“我母亲?”柳色沉下脸来,“你又是如何知道我母亲喜欢这个故事的?”
“因为,你母亲墓地的那句话,便是出自这个故事啊。”伊人回答道。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柳色一脸惊疑。
“厄,恰巧听过吧。”伊人挠挠头,含糊地回答了一句,然后自然地转开话题:“听么?”
“你讲吧。”柳色淡淡应了,神思已然幽远。
母亲喜欢的故事?
对于母亲的回忆,柳色一向是模糊的,只是从小,就有许多人告诉他:你母亲是一个伟大的女人,她呼风唤雨,她无所不能,她左右了天下格局,她被贺兰家算计,她是神是天是你几生几世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母亲只是一个符号,不是温暖的手,不是睡前柔和的呢喃和饭桌上淡淡的笑。
而这个故事,是她喜欢的、听过的故事?
柳色突然触及到一种真实感,而那种真实感,让他悸动而畏怯。
与此同时,伊人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平心而论,比起冷艳的清越,比起容秀的空灵,伊人的声音有点平平无奇:干净平和,有点糯糯的慵懒。
然而,这样的声音讲故事时,却极其好听。
全身都懒懒的,好像随时都会被她的嗓音带到故事里去,人游离在故事内,人游离在故事外。
伊人讲起了哈姆雷特遇到父王鬼魂的事情,然后,他装疯,他面临为父亲报仇或者维护母亲的抉择,他向天,问出了那句最经典的话:生存还是毁灭?
柳色神情微动。
生存还是毁灭?
如果生存本身,就是为了毁灭,这真的还是一个抉择么?
母亲墓地前的质疑。
他被深深触动:哈姆雷特的困惑,从某些方面来说,亦是他的困惑。
他们背负无法抗拒的命运,即便他们自己并不认同,然而,这真的有区别吗?
最后的最后,哈姆雷特死了。
他释然了。
伊人轻轻地停下声音。
柳色久久不语。
伊人一直看着他,等着他说点什么,可是什么声音都没有等到,伊人终于忍不住,大大地打了一个呵欠,然后翻身面向着墙壁,身体往被子里一滑,溜进去睡觉。
“伊人。”柳色看着她小小的背影,终于出声,“为什么她会喜欢这个故事?”
“不知道。”伊人头也不回地回答道:“我先睡了。”
柳色‘恩’了一声,忽而出手如电,再次点住了伊人的Xue道。
伊人僵了僵,也没有抗议什么:反正已经躺下了,就这样躺个十年八年的,她也不介意。
伊人这样想着,心境轻松,没一会就睡着了。
柳色又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了一眼完全没有‘自己已被禁锢’这个认知的伊人。
然后,他也爬上榻去,躺在伊人身边,目光直直地看着天花板,想着一些一直想不通的事情,直至天明。
连续三天,伊人没有任何消息。
炎寒迅速地憔悴下去,冷艳也自觉有一定责任,派往驻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