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被忽视了,流逐风莫名地失落起来,他撅撅嘴,后退一步,凝望着面前的两人,想了许久,忽而哂然一笑。竟然就这样转身走了。
贺兰雪将肺腔的水咳出了不少,终于平缓了呼吸,他慢慢地平静下来,只是平静后的贺兰雪并没有急着起身,或者说话,他只是躺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伊人。
伊人则跪坐在地上,拉着他的右手,带点心疼,安安静静地,也看着他。
然后,贺兰雪突然抬起上身,长臂一捞,虽然全身湿漉漉的,却依旧将伊人搂进怀里。
她的衣服顿时全部浸湿了,贴在身上,贴在她身上,亦贴在他身上。
风吹来,她觉得寒冷,她打了一个冷战,贺兰雪于是更紧地搂着她,揉进去,再揉进去。
“都结束了。”贺兰雪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厄……”伊人也想表达点什么,可是他抱得太用力,她脑中一片空白。
“太后病重,我必须回去,伊人,我们一起回去。”贺兰雪根本没有问她,而是极其肯定地重复着那句话,“我们一起回去。”
伊人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低地‘嗯’了一下。
风越吹越紧,吹皱了那一池湖水,也将湖面上两人的倒影,吹得摇摇荡荡,无比动人。
炎寒再次回到湖面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准确地说,还有一个叼着草根,仰面躺在岸边看天空的男子——只因不是炎寒想要看到的那位,因为,他被无视了。
炎寒在湖面来来回回地走了几番,初时很急,继而步伐慢慢地缓了下来,最后,他停在躺着的人旁边,席地坐下,脸色沉沉的,看不出端倪。
那草地上的人顿时翻身坐起,没什么恶意地笑笑,说:“他们已经走了。”
炎寒没有接话,只是刚在两侧的手倏然握紧。
流逐风扫了他一眼,然后起身,拍拍衣襟,无所谓道:“我暂时不回流园,想四处游荡一年,也许会去炎国,到时候,还望陛下能招待招待我,给点盘缠花花。那么,再会。”
炎寒依旧坐在原地,手拽得生紧,脸上却很平静,挺直的脊梁,渐渐与那一处烟波凄迷连成一片,如亘古的雕塑。
——而日已偏斜。
马鞭扬起,马鞭落下。
‘啪啪’的声音,成为旅途中唯一的响动。
伊人有点昏昏欲睡,双眼惺忪地端起杯子,朝贺兰雪示意了一下,贺兰雪摇头说;‘不喝。’等了等,见伊人放下手臂,头低了下去,马上就要睡着的模样,他赶紧又说:“可我要吃那块红色的糕点。”
伊人一脸黑线,忍无可忍,终于问:“你的左手不是还能动吗?”
贺兰雪很纯洁地看着她,再次提醒道:“可是你答应要照顾我,直到我的右手康复为止的。”
伊人无语,侧头看了看窗外奔驰的风景。
她有种严重受骗上当的感觉。
下午在池边,贺兰雪说:“我们一起回去。”
她最后的回答,“不行,我要等炎寒。”
贺兰雪却做痛心疾首样,左手撑地,皱眉道:“可是,我现在这样子,一路回天朝,只怕穿衣啊,吃饭啊,喝水啊,都会成问题。”
“可是……”
“不如,你先勉为其难照顾我一段时间,等我的右手差不多够自理了,你再回炎国见炎寒好不好。”贺兰雪殷殷地看着她,有点像大灰狼向小红帽谆谆善诱:“我让人给炎寒说一声,行不行?”
伊人正犹豫着,贺兰雪又做剧痛状了。
他倒是真痛,脸色本已苍白若纸,再加上有心博取同情,这一伪装,立刻让伊人上当了。
“那……好吧。”
两人正待离开的时候,流逐风已经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回来了,伊人远远地看见他,连忙喊了一声:“流逐风!”
流逐风转过头来看着她。
“告诉炎寒,我们先走了。”伊人说:“过几天再回来找他。”
流逐风笑眯眯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可是,当炎寒真的回来时,他吐掉草屑,只慢悠悠地说了一半话:“他们走了。”
而伊人,此刻,已在赶往天朝的马车上。
关于这件事,易剑曾私下问过自家王爷:“王爷,这算不算欺骗啊?易剑怎么觉得,觉得王爷根本没有放王妃走的意思……”
贺兰雪抬眸,看白痴一样瞟了易剑一眼,唇角上挑,相当邪气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