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淳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贺兰淳以为是贺兰雪,最近贺兰雪经常来烦他,说一些假仁假义的话,让贺兰淳很是反感。
他头也没回地说道:“出去!我不想跟你说话!”
站在背后的人却并没有出去,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出去!”贺兰淳又是一阵暴喝。
“为什么?”身后的人终于出声,却并不是贺兰雪的声音。
贺兰淳吃了一惊,他猛然转身,面前的女子穿着肃静的僧服,头发拢在右侧,未施粉黛,脸白得吓人。
正是容秀。
“为什么?”容秀像看一个幽灵一样看着贺兰淳,一步一步,走近他,“为什么要装死,为什么让我难过,为什么不告诉我?”
贺兰淳第一次有种惊慌失措的感觉,他不知怎么回答。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背靠在了窗台上。
他停了下来。
容秀,也停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
“贺兰淳,至始至终,你可曾信过我?”容秀的嘴唇抖得厉害,就在她放下尊严,放下生命却守卫他时,他依然还在算计,还在防备。
贺兰淳沉默了。
“从始至终,我害过你吗?”容秀又问,不屈不饶。
那样的表情,好像贺兰淳的回答稍有不慎,她就会扑过去将他掐死。
掐死他,然后**。
容秀的脑中划过这样可怕的念头:她要亲手杀死贺兰淳,那个男人,那个不懂得感恩的男人。她为何还要念念不忘,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贺兰淳也似乎看出了容秀的举动,不知为何,心中反而平静了。
苟活至今,在贺兰雪的囚禁下,他也想了许多许多,然而,想到最后,贺兰淳竟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曾拥有什么。
当初是九五之尊时,反而不如被囚禁时来得安心,每天都可以安安稳稳睡觉,安安稳稳发呆。
就这样安安稳稳死在容秀手里,也是一个不错的事情。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贺兰淳望着容秀,淡淡道:“只因为你喜欢过阿雪,所以,我一直不能去相信你。”
容秀怔了怔,这个答案让她困惑,“为什么?”
“和阿雪交往过的人,都会对他死心塌地,何况他对你这么好,我怎么知道,哪天你不会为了他背叛我?”贺兰淳终于说出了自己最深的疑虑。
对容秀一直若即若离,只是因为,对她与贺兰雪之间的往事耿耿于怀。
贺兰雪是那么优秀的人,如果有一天,容秀突然将他们拿来比较了,突然决定回心转意了,他岂非很被动?
与其以后被动,不如现在就防着她。
容秀怔了好久,然后低头,苦笑。
她没有解释,也没有推脱,只是轻轻地,最后一次问道:“现在,这一次,你信不信我?”
“……信。”贺兰淳犹豫了一下,此般回答。
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因此,可以毫无顾忌地信她了。
原来尘世中拥有的东西越少,就越容易得到内心的纯净。
“那你跟我走。”容秀闻言看了他许久,然后冲他微微一笑。
那一笑,让容秀空灵清秀的脸异常柔和而圣洁,是佛祖的拈花一笑,一笑抿恩仇。
“去哪里?”贺兰淳问。
“你在乎去哪里吗?”容秀轻声问。
贺兰淳愣了愣,然后摇头。
“还有什么东西是没有放下的?一并放下吧。”容秀环视了一圈周围,用一种慈悲的语气,催眠着他。
贺兰淳若有所思地踱至桌边,挥毫在案上写下一行行名字和一笔笔数据,然后留下一条短笺。
“阿雪,我走了,我不争了,我的东西留给你,你继续争吧。”
这样‘我我你你’写了一通,贺兰淳在搁笔之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还有,一丝隐秘的得意——
绑缚了他五年的东西,如今,就要推给贺兰雪了。
容秀走过来,看也不看他留下的字条,伸手牵起他,朝门外走去。
贺兰钦和凤七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
看着那一高一矮的两个背影,慢慢地消失在视线尽头的烟雾林嶂里。
“你说,他们这一去,会不会过得好?”
“无所挂碍了,自然就好了。”贺兰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