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唇都变得有点白了。
“你这是什么肤质啊。”伊人讷讷地问,忍不住伸出手,触了触裴若尘的脸颊。
裴若尘微侧过头,躲开伊人的手,一直蕴着笑容的眼睛黯了黯,“伊人,出去搬一点柴进来吧。”
伊人‘哦’了声,转身小跑着走到厨房门口,又想起不知该拿大棍子还是小块的劈柴,她回头张口欲问,却见烟雾弥漫中裴若尘的身影,异常单薄清瘦,仿佛和烟雾融在了一起,随时都要羽化归去一般。
伊人莫名地难受起来,冲到嘴里的声音盘旋了一下,又咽了下去。
她一步一挪地走到柴房前,拿起一截大棍子,默默地发了一会呆,正打算转身,从背后突然伸出两只手来,环住她的腰,严严实实地抱住了她。
伊人被吓了一跳,正要惊呼,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
“伊人,好想你。”
伊人刚刚抬起的手放了下来,缓了缓,又重新抬起来,拨开自己腰间的手臂,转过身,面向来人。
贺兰雪一身素装,头发有点凌乱,眼圈微黑,许是长途跋涉,他的神色看着有些疲惫。
伊人的鼻子酸了酸,随即扭过头,抱着刚才选的大棍子,一言不发地越过贺兰雪,朝厨房走去。
贺兰雪愣了愣,满面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伊人?”他望着她的背影,不太确定地喊了一句。
难道伊人见到他不开心吗?在接到裴若尘的消息后,他可是放下一切,日夜兼程地赶过来接她,她何以还不高兴?
“我很忙。”伊人酷酷地回了一句,头也没回。
听到外面的声音,裴若尘已经走了出来,见到贺兰雪,他并不吃惊——若非贺兰雪亲自来接,他也决计不会放心让伊人回去。当然,那也不是值得他托付的贺兰雪了。
“若尘,”伊人迎着他,笑眯眯地打着招呼,真好似贺兰雪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裴若尘苦笑,越过伊人,看了看贺兰雪,那眼神在说: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吧。
贺兰雪郁闷了一会,还是耐着头皮解释道:“伊人,你还在为流园的事情生气吗?可是你对流逐风那么笑,我误会也是很自然的。而且,当时我的处境确实不好,我不想你跟我受苦。那是最合时宜的决定。以后再也不会了。”
“没有以后了。”伊人闷闷地回答,脚步未停,走到了裴若尘的面前。
“伊人,我已经解释了,为什么还……”贺兰雪很不理解,一直乖乖巧巧的伊人,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女人的别扭了。
“就因为我不在乎,我没用,我在这个世上无足轻重,所以你可以冷静地因势利导,你可以随时随地采取最适合的方式抛弃我,而后再说一说原因,我就应该屁颠屁颠地靠过去,不记得,不计较,对你感恩戴德,对你倾尽全部吗?”伊人猛地转过身,盯着贺兰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要欺骗我,不要离开我。单方面的信任可以一次两次,却不能一生一世。阿雪,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信任你。”
贺兰雪愣了愣,裴若尘也愣了愣。
还是第一次从伊人口中听见这么严肃的话,从前,即便她说严肃的话题,也会采取最不严肃的语气说出来。貌似满不在乎的模样。
什么时候,她不再掩饰了?
“若尘,我要吃竹筒饭~”待说完那番话后,伊人重新变成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没心没肺地像裴若尘讨饭吃。
裴若尘微笑,也懒得管贺兰雪了,“好。”
说完,他们真打算这样不管不顾地重新回屋,贺兰雪顿了一下,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到伊人背后,一把抓住伊人的胳膊,顺便瞪了裴若尘一眼:是兄弟还拆台!
裴若尘没有阻止,他的脸色在暮色里显得更加苍白了,白至透明。
“先跟我回去,我再跟你慢慢解释。”贺兰雪在这里不能多呆,他是放下一切来到东山的,现在京中形式不明,万事暂时由凤九一人看着,显然顾不过来。
“我可以跟任何不相干的人回去,却唯独不能跟你走。”伊人抿抿嘴,低声抗议道。
“为什么?”贺兰雪不解地问。
伊人不想解释,却也挣不脱贺兰雪,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裴若尘。
裴若尘被那样的眼神瞧着,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帮她,可到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无论如何,伊人是喜欢贺兰雪,倘若不是真的喜欢,又怎会待他比待别人都认真?
而且,他也没有时间了。
贺兰雪还是拖着伊人,几乎用强的,执意要把她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