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自那日被强制带到炎国,便一直没有见到炎寒,只有无数大夫过来诊脉、询问,然后离开。
到了第十日,炎寒终于露面了。
那时伊人正在睡觉,这几日被来来往往的御医折腾得够累,听到声音,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床前有一位高大的身影,阴影投下来,几乎遮住了外面的光线。
她半撑起身,没有太多精神,最近懒得出奇,也萎靡得出奇。
“炎寒?”
那人逆着光,伊人有点看不清他的面容。
炎寒沉默了片刻,然后低下头,凑近她,“还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还好。”伊人乖巧地回答道,“你呢?”
“我也不赖。”炎寒顺势坐在她的床边,淡淡回答。
伊人已经坐直了,她靠着床板,仔细地看着炎寒的侧脸。
依然瘦削如刀削斧凿,只是眉眼深刻,太深邃了,从侧面,伊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你怀孕了,知不知道?”炎寒轻声问。
伊人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自己兀自平坦的肚子,摇摇头,心中五味杂陈,也说不上是欢欣还是沮丧。
过了一会,她还是笑了,“现在知道了。”
有孩子了?
伊人有点迷糊起来,她自己尚且是一个孩子呢。她还不能为自己负责,又怎么能为一个孩子负责?
可是心中又涌现出一种奇妙的包容感,她知道,她必须为这个孩子负责。她就要成母亲了。
任何一个女孩,或者说,任何一种种族,都要经历‘母亲’的洗礼。
‘母亲’,才是超越一切的咒语。
“孩子的父亲还不知道。”炎寒又说:“你留下来,我会把他当自己亲生的一样养大。”
炎寒做出这个决定,尤其艰难。
他的声音却相当平静,仍然像那天池塘边他说会待贺兰雪当朋友一样,云淡风轻。
伊人静静地看着他。
炎寒也转过头,目光与她平视。
“留下来,我,你还有我们即将出世的孩子。你会很快乐。”炎寒重申了一遍,然后一眼不眨地望着伊人的眼睛。
伊人的嘴唇颤了颤。原来圆乎乎的脸,因为最近的饮食不顺,迅速地瘦了下去。
她的清秀因为瘦削而越发鲜明,那是一张介于少女与女人的脸。
“可你并不是孩子的父亲。”她并没有直接拒绝炎寒,只是迂回地提醒道:“他的亲生父亲还在人世,而且……我并没有决定放弃他。”
虽然贺兰雪很多时候做事已经自以为是、也很恼人,可是伊人至始至终没有打算放弃他。
只是生气而已,谁不会生气呢?
炎寒神色微变,紧抿的薄唇舒展了一些,似乎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他的眼神,很快从不可名状地激烈,变为平和。
“不要紧。”炎寒转过头,从桌上拿起端进来的汤药,轻声道:“先喝药吧,至于其它事情,以后再想吧。”
伊人接过来,然后很体贴地说:“你事情一定很多,不用在这里陪我了,我再睡会。”说完,她严严地喝了一口。
炎寒没有坚持留下,他‘嗯’了声,然后站起身,顺手腋好她的被角。
炎寒出去后,伊人将口中含着的药吐在了碗里,然后蹑手蹑脚地起床,将它们全部倒入窗边的花盆里。
她顺势看了看窗外,炎国的风很大,风声呼啸而过。
白云翻涌。
“阿雪,我不和你赌气了,你快来找我。”
伊人喃喃自语,手下意识地按在腹部,眉宇间第一次有了担忧。
炎寒走出了门,一直走到了伊人从前一直晒太阳的那个院子里,方停住了脚步。
他取出怀中的药包,抖开,风一吹来。空气里全是白烟。
“主上没有放进药里吗?”卫先生不知何时出现在炎寒身后,轻声问。
炎寒微笑、摇头,“让他们给姑娘好好安胎吧。”
如果真的打掉了伊人的孩子,也许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自己。
炎寒同样不会原谅自己。
握得太紧的东西,是不是,要考虑松一松了?
伊人恹恹地睡了一下午,到了傍晚的时候,她起身,仔细地看了看花盆。
花盆里的花照样茂盛鲜嫩,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