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姐有时候是很聪明的一个人,有时候,又实在迟钝得厉害。”凤九微微一笑。
凤七至今都跟贺兰钦称兄道弟呢,真正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
只是凤九不知道,他也辜负了一个人的心。凤家的人,都迟钝得很。
贺兰雪也笑笑,别了凤九,在清晨干净柔和的空气里,慢慢地朝寝宫走去,在路上的时候,他想着正一天天越来越近的伊人,心中泛起一阵柔意,连日来的烦闷也清除了不少,可是又想起伊人刚回来,便要陪他一同面对天朝最大的劫难,贺兰雪又是一阵自责,这样一面想,一面走,不知不觉,竟然越过了寝宫的位置,一直走到后宫尽头的灵山前。
灵山,是历代天朝皇帝埋骨的地方。贺兰淳的假墓,也是安置在此时。
依次上去,是贺兰无暇,贺兰无双的陵墓。
陵墓并非禁地,这里也鲜少人把守,只有来往的几个巡逻的,瞧见了贺兰雪,也只是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哪敢阻拦。
贺兰雪站在山脚,仰视着山上的翠柏森森,秋天的风掠过树梢,死去的人,有种活着的人难以企及的宁静,他们已淡漠。
贺兰雪突然想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拜祭父亲了。
太后也已转到灵山,与贺兰无暇合葬,贺兰雪也很久很久,没有去探望她了。
“不知道天朝这次能不能安然地度过这一劫。”贺兰雪自语了一句,目光凝在山顶的墓碑上,脚步微挪,顺着小径慢慢地往上走去。
可等他终于停在墓碑前时,他发现碑前还有另一个人。
一个身穿斗篷的女子。
之所以猜成是女子,只因为,那样风华绝代的背影,不可能属于一个男子。即便宽大的斗篷,即便是黑沉沉的色彩,也丝毫不能掩饰她的光辉。
仿佛‘风华绝代’四个字,只为她一个人而造。
“你是无双的儿子,还是无暇的儿子?”听到脚步声,那人没有回头,只是清清淡淡,很自然地问了一句。
贺兰雪愣了愣,怔然地望着那人。
那人转过身来,斗篷的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可是贺兰雪依然感到一股压迫力,一种极无形却又无法忽视的压迫力。除了陆川之外,贺兰雪很久没有从别人身上感觉到压迫了。
“你是谁?”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沉声问。
那人略略抬起头,贺兰雪只觉一双犀利洞悉的眼睛刺棱棱地扫过他的脸,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全身的真气倏然扩张,就像遇见危险时,动物的本能。
“你是贺兰无暇的儿子。”那人凝视他许久,才轻叹道:“你和你父亲长得真像。”
“你认识家父?”贺兰雪怔了怔,努力地抑制住自己心中的不安,敬声问。
“认识,很熟。”那人如梦呓一般,用极好听的女中音,缓缓道:“当年我初见他的时候,他不过十几岁,比你现在小很多。但是眼睛很漂亮,很你一样漂亮。”
“你到底是……”贺兰雪心中一动,似明了,又似不明白。
“你是无暇的儿子,又在皇宫,那么,你就是贺兰雪了?”那人不等贺兰雪问完,已经率先开口。
“是,前辈是……”贺兰雪已经改了称呼。
一个与自己父亲同时代的人,自然是前辈了。
“叫我夫人就好。”那人微笑,并没有多少敌意,她再次打量了贺兰雪一番,继而转头,重新看着贺兰无暇的陵墓。
在贺兰无暇的陵墓之后,便是贺兰无双的陵墓了。
两人的陵墓惊人相似,都修缮得分外朴实,除了墓碑上的名字不同之外,墓前的松柏、碑上的花纹,乃至于石缝间的青草,都是一模一样的。
“无暇一直崇敬无双,当年什么都要学他。没想到临死时,连墓地都要模仿哥哥的。”那人观察了许久,忽而笑了,“其实无暇自己便是一个优秀的人,只是被无双的光芒遮住了。可惜。”
贺兰雪震惊地听着,半天,才回过神,犹疑地唤着一个有着太多传奇的名字。
“息夫人?”
那人没有反驳,背对着他的身影亦没有丝毫触动。
“你真的是息夫人?”贺兰雪几欲失声。
在天朝,甚至于整片大陆,息夫人真的是一个带着太多神秘色彩的名字,她的失踪和她的死亡,她的墓地她留下的图样,都是所有人津津乐道的话题。然而贺兰雪的感触尤其之深,是因为息夫人与贺兰家的纠葛,英雄美人,一场情殇江山几易其主,那是何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