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天一阁传来急令,说易大人被诬陷,虽被天一阁的人劫牢而出,朝中的决策之权,却由此落入了伊琳之手。而且从前贺兰淳的一些老臣,也大力推举贺兰天安重新出任天朝皇帝。而贺兰天安的背后,有炎国的势力撑腰
——这些也不重要。
他只要她好好的。
去墓地前,他们终于缓了步伐,决定在小镇的一家破败的客栈里好好休息一晚。
连日奔波,虽然起早摸黑,但伊人一直缩在贺兰雪的怀里,鼻子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兰香味,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愁,反而比前段时间轻松许多。
倒是贺兰雪,一路上提防独孤息的追兵,又担心伊人渴了饿了苦了累了,又在马背上颠簸数天,俊美的脸削瘦了不少,而且苍白得厉害。
可是眼神,却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坚定起来。
终于,快到那个墓地了。
有了神秘人给他的地图,他应该能到达墓地的枢纽之处,到时候,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个解释有个结束。
只是,面对这样的时刻,贺兰雪且喜且忧。
因为——什么都不能预料。
他不得不面临最坏的打算,可每次一想,又觉得心痛难忍,根本无法接受。
“伊人。”等收拾妥帖后,他凝视着她,第一次慎重地问她,“你身上,是不是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啊?”伊人怔怔,有点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告诉我,哪怕你是妖,是鬼,是天地不容的孽障,我都不会在乎。可是你必须告诉我,我们说好要相互坦诚对不对?这些年你身体一直不好,你也总是深思恍惚,到底是因为什么?是被人落蛊,还是……”伊琳的话,一遍一遍回响在他耳边,他不是不能容忍她是异类,只是不能容忍,她竟然独自忍着秘密与彷徨,却不曾让他去分忧!
“我是人。”伊人见他如此慎重地问,自己也免不了慎重起来,眼神最开始确实慌乱了一瞬,但,只是一瞬,“不过,应该是借尸还魂的人吧。”她说。
贺兰雪听着,并没有害怕,反而松了口气,“只要你不是来应劫的,怎样都好。”
“不过,这几年,我发现自己常常神游,经常睡觉啊睡觉啊,思维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伊人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道:“我在想,可能身体的主人,不肯让我继续住下去了。”
“那就另找一个身体。”贺兰雪几乎想也不想地接过来说:“只要你还是你,我不在乎你变成什么。哪怕以鬼魂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在意!”
伊人微微一哂。
古人的思想,终究脱不了鬼神之说。
阿雪还以为她是鬼呢?
想到这里,伊人又觉得好笑,她张牙舞爪地挥舞了一番,哇哇啦啦地喊到:“阿雪,我是鬼,我要吃了你,然后回……”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已经被他的吻堵了回去。
突兀得近乎粗暴的吻,那么急切,那么惊慌,仿佛要将自己心里所有的不安,全部赶走,从两人中间的缝隙赶走。
伊人初时愣了愣,眼波随即柔了起来,变成涟涟水纹,氤氲着,仿佛随时都要凝聚成水珠落下来。
“不要让我离开,阿雪。”她抱紧他,在吻至窒息前,叹息道。
“不会。伊人,无论你是人是鬼,我都不会让你离开的,更不会让别人来伤害你。”贺兰雪终于移开一些,望着脸色红扑扑的伊人,笃定地说道。
“我不是鬼,就是一团思维,一种精神体……”她解释了一半,忽而垂头,低低地说:“如果世上真的有鬼就好了。”
如果真的有鬼,死去的人,就不是真的死去。对于活着的人,该是怎样的宽慰。
“不用解释,不管你到底是什么,都不准离开。”贺兰雪重新吻了吻她的唇,然后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过了明天,什么事情都不复存在了。我们回宫,你还是继续当你的皇后,如果不喜欢管事,那就找一个公公帮你管。你爱睡觉就睡觉,爱画画就画画,爱干嘛就干嘛。我们一家人好好地生活,好不好?”
小葵,小葵也会在天上看的。
伊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一晚寂静无声。
他们洗漱完后,一起躺在床上,伊人还是如往常般缩在贺兰雪的怀里,很安静,却破天荒地没有睡着。
贺兰雪亦是,一面听着她的呼吸与心跳声,一面看着远处荒漠的朗朗月色。
到了午夜,伊人稍微动了动,贺兰雪唯恐自己过重的呼吸吵醒她,正想屏息,却听到伊人极清晰地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