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贺兰雪还记得上次的密码,大门应声而来。
面前是熟悉的镜面,镜面下,是息夫人的幻象,已久美艳无双,让人如痴如醉。
贺兰雪他们有了上次的经验,自然不去看她,可是流逐风的目光已经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了。
他看得停不下来。
幻象里的独孤息,似师父又不似师父。
没有师父的落寞,没有她的冷漠,是那么妖娆动人,年轻而清高。
他停在那里,脑中思绪纷飞,身体越来越轻,仿佛不是身在墓地,而是回到了十多年前。
——十多年前,年仅六岁的流逐风第一次见到独孤息。
父亲说,“以后,她就是你的师父了。风儿,好好听师父的教导,她会让你成为世上最厉害的人。”
流逐风却用鼻子哼了哼,抬头看了看这个新来的师父。
在此之前,他已经赶走了无数个师父了。
这一次,又会如何?看她空有其表娇娇弱弱的样子,估计跟以前的没两样吧。
然而这个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女子,在第二天,就让他心服口服。
她居然能让一堆破铜烂铁自己飞上天去,也能在躲迷藏时,永远不被他找到。
她说:“你想学吗?”
小屁孩两眼星星,拼命地点点头。
而这一学,便是在山洞里的整整十年。
她总有新鲜玩意儿,她总是深不可测,流逐风曾发誓终有一项要超越她,到头来,却发现这是一个奢望。
再以后,他不再想超越她了,甚至希望永远不要超越她。
——这样,她就可以一直一直教自己了。
可是,这样的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流逐风从未去深究,只是当自己发觉时,那种眷念已经深入骨髓。
也许……也许在某年某月某日的雪夜,他一觉醒来,看着她临雪而立。
洞内篝火通明。
那样明亮的火光,却没有一丝一缕能沾得上她的衣袂,她的眼角,她的脸庞。
他看到她眸底的忧伤,被大雪掩盖的忧伤,如此浓厚,以至于他全身涩涩地痛。
“到底是谁辜负了你?”墓地里的流逐风轻声说,手不由自主地像那个幻象伸过去。
贺兰雪却一把抓住他,“流逐风!醒过来!”
流逐风悚然一惊,从刚才全身悸痛的状态里回神,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人。
“不要再看那个,我们进去。”贺兰雪说着,便要拉着他往里走,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流逐风恍恍惚惚,回头一看,却又怔住了。
镜面下的影子,竟然复活了。
活生生地站在大厅的门口,悄然而立,如一朵盛开的莲。
只是比起下面的影子,岁月依旧悄然地留下了痕迹。
不是皱纹,不是衰老,而是沧桑。
是眉眼难掩的厌倦和沉淀。
“母亲。”柳色也从另一个幻境里被伊人拉醒,乍见到息夫人,他忍不住冲口喊出。
独孤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视线又很快移开。
“你们果然在这里。”她开口道:“可是炎寒说的?”
“炎寒?”四人皆是一愣。
“原来至始至终,你们都不知道帮你的人是谁。”独孤息倒有点意外。
炎寒为伊人做了那么多,到头来,竟没有让伊人知道。难道传说中的无怨无尤,真的存在?
“伯父……是炎寒?”贺兰雪确实没想到。
上次一役后,他原以为炎寒与他已经积怨已深,没料到他还会这样帮他。
“出来吧,这里不是你们该进去的地方。”独孤息轻声说道,“知道什么叫做命运吗?命运就是,无可逆转。伊人时限已到了。”
“什么叫做时限到了?她会死吗?”见贺兰雪脸色都变了,流逐风代他问:“师父,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还有机会吗?你不是说得到一个答案吗?机会在哪里?什么又是答案?”
“不是死,只是该回去了。”独孤息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望着伊人,轻声道:“你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这一切,只当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吧。”
一场蚁梦。
伊人抿了抿嘴,手紧紧地抓着贺兰雪,动也不动。
“贺兰雪,你很像你父亲。我很欣慰,你能放下一切,带着伊人来到这里。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