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坐在布达拉宫的广场前,他喝着酸Nai,望着前面金碧辉煌的神殿,大笑地回答着她一句紧一句的追问。
“她啊,当然是我的妻子,我十岁时,就发誓要娶她,是不是很早熟?哈哈,后来啊,当时过三关斩五将,誓要抱得美人归啦……哪有接吻啊,小姑娘忒不纯洁了……也有接吻吧,不过她不知道,嘿嘿……老师又如何?……我老师很美对不对?哎,我倒情愿她普通点,太美了,害得我每天都担心别人抢走她,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
“至于现在……现在,她已经回去了。”大哥哥的神色暗了下来,却还是勉力地保持眉飞色舞的风采。
他想,她只是回去了,就像历劫的仙。
终其一生,她没有说过爱他。
也许,从来没有爱过。
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
小姑娘听到这里的时候,终于不再问了。
那位小姐,大概是病故了。不然,他不会独自回来。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片刻的冷场后,大哥哥站了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将小姑娘拉起来。
他的手很温暖,修长有力,让小丫头心中一动,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又酸了。
她没有动,而是站在他面前,似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说道:“大哥哥,其实那一天,你祈福的那一天,那位小姐也在呢。就在你现在站着的地方。”
那天凌晨,她抬头看见了流逐风,感伤了一会,往回走的时候,又遇到了独孤息。
独孤息站在广场右侧,拢在阴影中,安静地望着半山腰那个倔强而孤单的身影。
鬓角微湿,显然已经在夜雾里站了许久。
听到这里,流逐风如遭雷击,双手扶在小姑娘的肩膀上,下意识地用力,几乎抓疼了她。
“她也在?”
奇怪,明明早晨回去时,师傅还在床上,睡得那么安详。
他还偷偷地走到她的床边,在高原明亮的晨曦里,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印上一吻。
原来,她根本就没睡。
她知道!
流逐风心思澎湃,被各种各样的猜想,搅得不能自已。
既然醒着,为什么没有像以往一样推开他?她的表情那么宁静安详,甚至带着浅浅的笑。
或者,多多少少,哪怕一丝一缕,她,是爱过自己的?
无果的问题。
无望的答案。
独孤息已经在半年以前,全身渐渐透明石化,然后,在一个清晨,彻底消失了。在他端着早餐,拿着新鲜的,带着露水的玫瑰推开房门时,消失了。
地上有残留的碎片,她从此再没出现过。
“是啊,她就站在这里。”小姑娘被大哥哥的神情震慑,有点惶急,嗫嚅道:“她还说了一句话呢。”
也根据这句话,小姑娘知道那位小姐得了多严重的病,可能活不长了。
“她说了什么?”
“她说:傻瓜,你已经创造奇迹了,我从来没有这样安宁过。因为我已经太怕寂寞了,没有推开你,却也将你葬送在寂寞里。对不起。”小姑娘模仿着那声叹息,惟妙惟肖。
流逐风怔怔地松开她。
是啊,他是一个害怕寂寞的人。不喜欢一个人独处,讨厌无聊,也讨厌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
可是寂寞是铭心刻骨的,它是记忆的唯一方式。
我不愿忘记你,所以愿意承担这永世的寂寞。
小姑娘惊奇地看着大哥哥的神色渐渐缓和,唇角邪魅地一勾,有种坏坏的味道,洒脱帅气,让她为之目眩。
“这世上还有那么多好玩的东西、好看的景致,就让我帮你一件一件体验吧,息。我又怎会让你担心?”
很多年后,曾经的天启财团越来越庞大,其分部几乎遍布了世上的每个角落。
天启的新老板流逐风似乎是个不世天才,可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年倒有十一个月不知踪影,而且一直没有结婚。
再后来,竟然根本不露面了,只是董事会在继续维持公司运转,继续在各个大大小小的地方设立办事处。
又是许多年,一群去南极的科考队,在艰难跋涉了几天,终于走到冰川深处的无人区时,却在那里,无比惊奇地看见了一个白色的女子冰雕,真人大小,栩栩如生,美轮美奂。
冰雕的底座,还有一行跋扈的草书,经辨认,为——
独孤息!如果几千年后这里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