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新眨眨眼,没有丝毫作伪的痕迹。
天安笑笑,“不知道是些什么人,不过,大概永远不会出现了吧。”
“那就好。”贺兰新笑眯眯地点头,眼神儿纯净厚道,“见到小路没有?她没有受伤吧?”
“她也很好。”天安道:“我会照顾好她。”
这一次,贺兰新没有做声,只是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尘,起身道:“二叔大概会担心,这件事,我们保密,好吗?”
“好。”贺兰天安的手按在腰侧的剑上,把剑鞘拔出了一点点,又慢慢地放了回去。
聪明人说话办事,自有聪明人的决定。
贺兰新自然将这个小动作收于眼底,脸上笑容不改。
心中却是一声长叹。
天安哥哥,早已不是从前的天安哥哥了。
这红尘俗世,烦。
“我走了。”贺兰新又说,很放心地把后背留给他,没有防备,没有顾忌。
他任由他走了出去。
这段本可能导致天朝再次腥风血雨的猜疑与争斗,就这样消弭在犹豫与宽恕中。
伊人当然不知道里面千回百转的过程,可是听说贺兰天安已经放了小新,心里还是欢欣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手也松开了天安的袖子,目光下意识地往屋顶望过去。
心中一沉:上面空无一人。
贺兰雪已经悄悄离开了。
争风吃醋的事情,他还懒得管。
“怎么了?”贺兰天安见伊人的视线久久地停留在房梁上,轻声问。
伊人摇头,垂眸。
是幻觉吗?
那声音,那张脸,都是幻觉吗?
如果不是,如此一别,再次重逢又是何时,是何地?
她突然觉得凄惶,这世界从未这样大过,大得让人心神不宁。
不过,阿雪已经回来了。
他回来找她了!
这个认知,让绝望中开出花来。
伊人的眼睛再次熠熠生辉。
贺兰天安有点困惑地看着她表情的千变万化,以为她还在为昨晚的事情耿耿于怀,见伊人最后的表情为之一焕,心中稍安:应该还是原谅他了。
“Xue道上的细针已经给你取了,不过停留得太久,可能三天内还是不能说话。”天安搂着她的腰,细细软软的安慰道:“绥远的事情已经结束了,过两天我们回京城。你惦记的那个贺兰新,也许以后都见不到了。不过,他会活得好好的,我不会再动他。”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一刻不停地搜寻着伊人的表情。
不过,她似乎并未失望,还是痴痴茫茫的,嘴角逸着笑,好像遇到了天底下最幸运的事情。
这个反应让天安很宽慰。
贺兰钦走得很决绝,说舍便舍,利索而彻底,他秘密地召集了绥远的亲信,为他们铺好后路,又将事情详尽地交代给天安,拍拍屁股,只带了几本书,一把剑,少许银两,直接净身出门。洒脱至极。
走得悄无声息,绥远在寂静中重归朝廷管辖,没有惊动任何人。
而贺兰新一直没有在天安面前出现过,好像那次出事后,就提前离开了。
五日后,贺兰天安带着伊人从绥远离开,奔赴京城。
那期间,贺兰雪没有再出现过。
从绥远回宫前,伊人一直有点懵懵懂懂,她本想找贺兰钦,询问小新的下落,可是在离开前的几日,贺兰天安对她防范甚严,只要她一出房门,保准就有几个人围上来,并不强迫,却总有办法将她堵回去。
就这样拖了几日,贺兰钦竟然一走了之了。
伊人郁闷不已,只得随着天安先回京城,再做打算。又是一路车马劳顿,贺兰天安比从前更沉默了,每日凝视着贺兰钦交给他的东西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十天后,伊人重返阔别许久的皇宫。
比起记忆中的印象,皇宫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金檐碧瓦,红墙青道,但是颜色暗了些,惹上了岁月的黏稠。
她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站在门口,仰望着眼前的高墙。
高墙之上,一队盔甲鲜亮的士兵手执画戟,站得笔直。
她突然忆起,不久之前……不,是很久之前,她和贺兰雪一起并肩站在那皇城的最高处,阿雪说起初见时的情景,他环着她的腰,轻言细语,柔润温喜的模样,似乎触手可及。
可是手真的伸出去了,却只余下一片湛蓝的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