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还是放她走了。”伊人的下巴在他的脖子上摩挲了几下,“天安,你很了不起。我为你骄傲,你做得很好,一直做得很好。”
虽然挟持小新的事情让她伤心了,可是,他最后不也一样放了小新么?
她的天安,在荆棘中长大,却不是坏人。
“可我不会放你走。”冷不丁地,天安又冒出了一句话,清晰冷静,极理智的样子。
伊人稍退一点,惊奇地望着他。
“我不会放你走。”天安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更加笃定而坚决。
伊人眨眨眼,隐隐觉得不对,一时又想不太清楚。
“太后大行,这几日进宫的人会很多,宫里也要严戒,伊人,你这段时间不要到处乱走,万一遇到什么险情,朕未必能及时救你。”天安站起身,方才笼罩在身上的落寞与萧瑟顿时无踪,面色平静,古井无波,深不可测。
“天安……”伊人也站了起来,手依然揪着他的袖子,有点担心地望着他。
她宁愿他像方才那样失控,如此激愤的天安,反而真实,让她觉得安心。
而此刻的贺兰天安,又似蒙上了层层的伪装,看不清盔甲后的样貌。
“你不用Cao心这些事,先下去休息吧。”天安本想将袖子抽出来,可是手堪堪抬起,又垂下,终究不舍得从她的手里挣脱,“答应给你的封号,朕也会兑现。”
伊人打了个激灵,刚才的犹豫顿时没了。
果然……
还是不得不离开。
不过,都是暂时的,她还会回来的,不会抛弃他独自一个人在这个凛然的高处,瑟瑟孤单。
念及此,伊人终于松开了他的袖子。
她的手挪到了自己的身侧。
天安的眼眸黯了黯,闪过一丝决绝。
“那我先走了。你也……别太难过。”她温言软语,情真意切,打的主意,却是离开。
天安‘嗯’了声,转过身去。
刚才被她捏住的袖子还有余热,只是,还未体味,很快又散了,重归冰冷。
伊人默默地看了他一会,然后折身返了回去。
灵堂里,贺兰天安转过头,看着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黑眸微敛,脸上的表情说不清也道不明。
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伊人在附近信步走着,宫里的人都换上了白色的孝装,红色的柱子、灯笼也用白绸蒙了起来,所有人都形色匆匆,看见闲逛的伊人,有些人记得是同皇帝陛下一道进宫的,也不阻拦她,任由她乱走。
天安倒没骗她,宫里的警戒比起方才已经严了许多,一路走来,她就遇到了很多巡逻的禁卫军,个个神色肃穆,如临大敌。
这样的阵容,不知道小新等下来的时候,会不会碰到危险?
伊人又担忧起来。
人越来越多,进宫吊唁的、维持治安的、安排礼仪的……
贺兰新与伊人约定的地方只因偏僻,比较之下,人确实少了许多,伊人站在树影下,听着远处的喧哗热闹,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月亮悄悄地升了上来,渐到中天。
子时已到。
这里更加幽静,幽静得有点诡异了。
连平日里啾啾瞅瞅的小鸟都停了生息。
伊人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部恐怖片,讲一条蛇的,那里面的主人公说:林太静,必有猛兽。
皇宫里自然是没有猛兽的,但是,肯定会有危险。
那么小新……
正想着,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伊人转过头,恰见到小新笑盈盈的脸。
“发什么呆呢?走吧。”贺兰新一把拉住她,把这个懵懵懂懂的女人往外面拖去。
“小新,好像有古怪。”她站住,手却将他拽得更紧,像护崽的母兽。
手心冒汗。
贺兰新当然察觉到她的紧张,有点愕然地看着伊人凝重的脸,她眼中闪烁的光芒熠熠生辉,散发着他不懂的讯息,温暖而熟悉。
他觉得自个儿的心又动了动。悸悸的痛,好像一个认识许久的人,在离开许久后,终于终于,回来见他了。
“放心。”怔了老半天,贺兰新才冒出两个字来,闲散随意,出奇自信。
伊人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在贺兰新说‘放心’的时候,她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一直以为,小新与阿雪长得虽像,Xing子却不一样,可是在刚才的那一瞬,她才发现:其实他们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