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玄夜将皇帝的表情都尽收眼底,看着柳老夫人那苍白如纸一般的脸色,知道事情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便就着方才皇帝说的话,垂眸,一副谦卑模样:“虽是安国世子罪有应得,不过臣之前所做之事已算是越矩,不敢再私自给世子用刑了。眼下,还请陛下亲自主持公道。”
离落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公道都被安国世子败光了,哪还有什么公道。”
宫玄夜知道他正在气头上,收敛了眼神,劝道:“陛下,这件事,总是要有个了断的。否则安国公那边……”
宫玄夜说到这里便停住了,扭头看了一眼柳浅染,后者回望着他,瞬间了然于胸,十分配合地开口:“陛下,那安国世子现下,应该还在丞相府。”
柳老夫人和丞相对望了一眼,心里不由得剧烈地颤了一下。接着抬头看着柳浅染,眼睛里都是怨毒的神色。
后者视若罔闻,继续看着皇帝,等着他的示下。
在众人各怀心思的审视中,只见离落眯了眯眼睛,也看了柳老夫人和丞相一眼,随即沉声道:“安国世子罪有应得,之前朕念在安国公两朝元老又只有这一个儿子的份上,已经给他一次机会。谁知他顽固不化,屡教不改,好在夜王已经替朕和这王朝律法教训了他。如今安国世子废了腿脚,日后也无法再为恶了,如此,以前的事朕便不追究了,让安国公找个时间来把他领回去,小心教养吧。”
一旁的纪公公自然十分配合,上前一步,弯了弯腰,道:“是。”
丞相和柳老夫人全程傻眼,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半晌反应不过来。
偏偏这时皇帝又一脸赞赏地看着宫玄夜,满眼都是微笑,补充了一句:“夜王此举实属难得,倘若日后朝中各位臣子都能像他这般,朕也就高枕无忧了。”
听到这里,丞相终于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
宫玄夜面不改色,抬头对着离落拱了拱手:“陛下谬赞,臣不过是尽了身为王爷的本分罢了。”
丞相低着头,默不作声。
离落微微点了点头,又跟宫玄夜闲聊了几句,这才抬头重新望着丞相,开口之前目光从柳沛身上划过,轻声叹息:“定国大将军既然已经和丞相府脱离关系,那么此事就不必插手了,先退到一旁吧。今夜丞相府中发现丞相私藏兵书一事,朕一定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离落说着,起身来到丞相面前,将那本兵书又翻开了一些,仔细审阅了一会儿,这才道:“丞相,朕想让你告诉朕,这另外半本兵书在哪里?又是何人持有?你们将兵书一分为二,分开收藏,意欲何为?”
丞相一听离落这语气心里就慌了,知道他肯定因为兵书一事而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不忠了,急忙磕了一个头,道:“陛下,臣对这陛下,对这江山向来都是忠心耿耿,别无二心,请陛下明查,还臣一个清白。陛下,微臣,微臣……”
“够了!”离落将手中兵书狠狠甩到了他的身上,厉声呵斥,“这些话朕已经听了很多遍了,身为君王,朕要的不是让你们用那些冠冕堂皇的句子表明自己有多么的忠心,朕只是想听一个解释,而不是狡辩。倘若你真的像自己说得一般一片忠心苍天可表日月可鉴,那就快回答朕的问题。”
“这……”丞相突然犹豫了,死死咬着下唇,半晌不曾松开。
过了许久,他突然猛的抬头,看了一眼身后一脸木然的定国大将军柳沛。再次咬了咬牙,像是突然间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沉声道:“陛下,这兵书是臣在多年以前偶然捡到的,臣也不知其具体来历。臣一介文臣,收藏兵书这么多年,更是不知道它居然只有上半本。”
离落眯了眯眼睛,也不知道信不信他的话。
“丞相,你可知欺君之罪怎么判?”
丞相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重则当事人腰斩,轻则满门抄斩。不过,臣问心无愧,因为臣方才所说,字字句句都是事实。”
离落打量着眼前跪着的丞相,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眼神变了又变,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让现场的氛围安静到了极点。
柳浅染也死死盯着丞相,她觉得很奇怪,丞相这副模样一看就是有所隐瞒。不过这兵书究竟是何来历,居然值得他这般小心隐藏。而那另外半本兵书,又是在哪里。
“夜王,你怎么看?”离落思忖了半晌,最后扭头问一旁的人。
柳老夫人一看离落居然又将问题甩给宫玄夜,心头立即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上前一步,高声大喊道:“陛下,丞相所说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点欺瞒,还请陛下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判断,给我丞相府一个公道。”
离落冷笑了一声:“我看到的是下人从丞相房间里搜出了半部来历不明的罕见兵法,我的判断是我看到的就是真的,丞相对于朕是否忠心,似乎当真有待考证。”
柳老夫人心里咯噔了一下,还想继续开口为丞相辩解,结果离落已经冷冷地扭开了头,回头看着宫玄夜,道:“夜王,你可以说说自己的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