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玄夜并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头瞧了柳浅染一眼,这才缓缓道:“月季花落,还能养否?”
少年一愣,不知他这话里的高深含义,只是点头,如实答道:“自然是能的。”
宫玄夜满意地点头,指着少年篮子里的那一盆被自己“糟蹋”了的月季,眼角含笑:“这位姑娘不喜欢花,我毁了她又觉得残忍。既然如此,这花我便还是寄养在你这里。前提条件是你必须好生养护它,我希望它年年都可以开得绚烂迷人。”
少年丝毫没想到他说的帮忙居然是这个,他从小生长在百花镇,家中一亩三分地都拿来种了花,这种事根本算不得忙。
但抬头见宫玄夜一脸正色,到口边的话便吞了下去,改为微微点头,郑重应承:“请公子放心,我一定好生养护此花,让它年年都绽放出最美的姿态,散发出最浓烈的香味。”
宫玄夜点头,笑言:“如此便可,多谢。”
“怎么反倒是公子同我道谢了,应该是我感谢你如此慷慨才对。”少年此时对他确实是满心感激,倘若不是家里出了急事需要钱财周旋,他也不会选择在这百花节的夜晚出来卖花扫兴。
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居然就碰上了好人。
“这点钱财不算什么,你只要帮我把这件事情办妥了,才是最主要的。”宫玄夜扶住了他想要弯腰的身子,少年微微点了点头,眼睛里一丝光芒微微闪烁着。
“公子,姑娘,我先告辞了,今日一遇,没齿难忘,有缘再见。”
少年因为记挂家中之事,所以很快便同两人道了谢,匆忙回去了。
柳浅染远远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竟是一寸一寸柔和了下来。
良久,她抬头望着宫玄夜,有些诧异地道:“我还以为王爷是不会理会这种事情的呢。”
宫玄夜挑眉,淡淡地问了一句:“哦?”虽是疑问语气,可是脸上丝毫没有疑惑不解的样子。
柳浅染便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抬脚便往断桥尽头相反的方向而去了。
走路晃动间,手腕处的百花手环忽的摩擦着她的皮肤,带来异样的触感,心头不禁一动。柳浅染顿住了脚步,将手腕举起来看,眉头紧锁。
方才逃得急了,倒是忘了归还这东西。
宫玄夜跟了上来,见她正摩挲着百花手环出神,瞥了眼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忙道:“你若是想还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确定要再一次面对方才的那些人?”
柳浅染一怔,方才……
一想到无数人密密麻麻地朝自己靠近的场景,她就忍不住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宫玄夜这一句话,便打消了她的念头。
“方才听那老者所言,这手环似乎还是给有缘人备着的。虽然……”柳浅染顿了顿,轻声咳嗽了一下,望了望宫玄夜的脸,见那上面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继续,“虽然他可能误会了什么,不过他既然给了出去,想必也不会再要回去。”
柳浅染又摸了摸挂在手腕上的手环,逐渐也就接受了它。
宫玄夜展颜,却也颔首笑了:“是否误会,言之过早。”
柳浅染并不傻,也不是不懂他这话里的意思。不过综合眼下各种情况来分析,她宁愿将这理解为是他一句玩笑话。
见她不回应,宫玄夜也不着急,神色变化间便带过了方才的话题,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看着柳浅染。
“对了,我离开之时让人去过一趟将军府,你的父亲和兄长很是担心你,而且因为你的书信认定你去了忘云谷,你的兄长还带着贺礼亲自去了谷中探望你师父。”
宫玄夜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让柳浅染身体不由得抖了一抖。伴随着这一抖,她差点打了一个寒颤,抬头看了看宫玄夜,确认他并非在跟自己开玩笑。
“阿爹和哥哥居然……”
师父沈忘云是个靠谱人,她原本以为自己这么说父亲和哥哥就不会管她太多了。虽然一开始也想过师父独自面对这些时候的场面如何如何,可是在心底她终究没把这种可能放在前头。
宫玄夜和她关注的点倒是截然不同,只见他抱着双拳,饶有兴致地看着柳浅染:“没想到,你居然还是那个闻名天下的大侠沈忘云的亲传弟子。传闻中他从来不收徒弟,看来是假的。”
柳浅染摇了摇头,固执地纠正他:“真的。”在宫玄夜不解的眼神里,又补充了一句,“师父除了我,再也没有收过其他弟子。”
宫玄夜看了看她,只嗯了一声,眸子里的光便闪了闪,接着暗淡了下去。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流,沿着老旧的长街走了一遍又一遍,耳畔到处都是嬉笑欢闹的声音,直到午夜来临,天空中最后一朵烟花绽放在头顶。宫玄夜才停下脚步,淡淡的说了一句:“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那一刻,柳浅染打心底里同意了这“最后一朵烟花”的说法。
在柳浅染的软磨硬泡之下,宫玄夜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