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沛有些不安地躲开她的视线:“你这孩子,净瞎操心,爹有什么好担心的。”
柳浅染可不是以前那个好糊弄的小丫头了,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一定有事,于是便不依不饶地道:“既然如此,那阿爹你为什么不上朝?”
柳沛浑身一震,但还是从容道:“我就是累了,想歇一歇。”
柳浅染才不会相信他这个说法,眼神冷冷的:“父亲,你当女儿还是三岁的孩童吗?”
柳沛一愣,柳浅染就继续道:“从小在女儿的眼里,父亲一向以国事为重,为了陛下和这江山百姓,鞠躬尽瘁,向来不知疲倦,怎么可能会觉得累?”
柳沛张了张嘴巴,无言以对。
“阿爹,究竟出了什么事?您如果觉得憋在心里不舒服,可以对女儿说出来。”柳浅染声音再次浮现出温柔,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父亲。
柳沛看了她片刻,兀自叹息:“丫头,这件事不是你能管的。应该说,这件事的复杂程度,就是父亲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因为我突然,有些迷茫了。以前的种种,好像迷雾一般,又好像近在眼前……”
柳浅染皱眉,父亲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她几乎一个字都听不懂。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那里面一定藏了一段往事。
但是不是不可告人,得看父亲自己。
“阿爹,您如果觉得很棘手,不妨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柳浅染试图劝导于他。
柳沛坚持摇头,仍旧不肯说。
柳浅染的目光沉了几分,道:“阿爹,你当真不肯告诉女儿吗?”
柳沛低着头看着案上的空白,不语。
柳浅染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莫大的决定一般:“好,女儿只请你回答一个问题。这件事,会不会伤害到父亲?”
柳沛微微一愣,心想原来自己这两个傻孩子担心的居然是这个。因为他的隐瞒所以已经导致二人胡思乱想到这种地步了吗?
柳沛苦笑,摇头,露出一脸慈爱的笑容,道:“丫头,这件事你跟你哥哥就别追究了,爹很好。它对我无甚影响,只是有些疑问我需要解决一下。”
“真的?”柳浅染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柳沛哭笑不得,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爹向你保证。”
柳浅染作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目光却不经意一般落在父亲所在桌案那看不见的柜子下面。她在想,父亲苦苦守护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那女儿便回房间了,阿爹,你也早些歇息。”
见她可是打算回去了,柳沛也松了一口气,面色终于也逐渐舒展开来。
“对了,阿爹,女儿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走到门口,柳浅染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停下来道。
“何事?”柳沛道。
柳浅染想了想,斟酌了一会儿字句才开口:“今日在太子的接风宴上,陛下惩治了一个贪官。”
“谁?”再好的国家,再清明的政治都不可能没有贪官污吏。柳沛虽然爱国,倒也是理智的。对此他看得很开,也不至于一听到贪官便义愤填膺,愤愤不平。所以在柳浅染看来,他还算平静。
柳浅染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是凉州刺史,姜户。这一次,是太子殿下回京之时亲自将他带到宫中面圣的。”
柳沛点头:“那太子此次倒是立了一大功,陛下对于惩治贪官污吏十分看中,这样一来……等等,你方才说那人是谁?”
柳浅染淡淡地重复了一遍:“凉州刺史,姜户。不,现在应该叫前任刺史。”
柳沛低着头,兀自呢喃:“姜户,凉州刺史……”
“有什么问题吗?”柳浅染见父亲对这个人如此上心,忙问。
柳沛沉默着,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挑了挑眉,这才抬头看着她:“那姜户可是丞相的门生?”
柳浅染稍微有些怔然,没想到父亲关注的点居然是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没错,那姜户早年还是书生的时候曾拜在丞相的门下。后来高中三甲,也是经过丞相之手推荐才去的凉州任刺史一职。”
柳沛啧了一声,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浅染只看见他的脸色明显变了变,眼中透着一股复杂的味道。
“回去的路上,小心脚下,别摔了。”柳浅染等了许久,最后只等来这么一句。
柳浅染:“……”
这话题转移得也太明显了。
不过他不愿意说,柳浅染也没有到达。权衡了片刻,她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即快步离开了父亲的书房。
想快些离开,是因为怕父亲看出来异样。看出,其实她并没有相信他的说法,应该说,是一点也不相信。
能让父亲神伤至此的,她才不相信那会是好事。
可是柳浅染所有引以为傲的伪装,除了在外人和她的仇人面前,在自己家人面前丝毫没有用处,而且是她最敬爱的父亲。
跟自己在乎的家人说谎,她有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