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客琪露出一个看不清神色的表情,沈心兰没心思去看,她找了个舒服些的草垛。把明晃晃的一团圣旨踹到了一边,旁若无人的闭上了眼睛,静静的等待……
夜幕降临,冷宫的火光几乎能烧红一片天,宫人们忙着运水,生怕火势蔓延烧着了哪位正受宠的主子,没人在乎这里面还有着一位存着封号的贵妃娘娘,直到第二日清晨,冷宫烧的一地焦黑,分不清是人是物,满地留着漆黑的炭水。
春夏秋冬又一春,一载春秋缓缓而过,大周朝迎来了一个重要的时刻——选秀。
这是无数家族攀升的一个机会。
太明宫城空旷的显得有些阴森的广场上阳光普照,是个绝好的天气。蓝洼洼的天空像胡姬的眼睛一样,比千里之外的海更深邃,没深邃的没有一丝云彩,只有偶尔飞过几只身形不大的候鸟,那是春归的雁子。
鸿雁高飞,紫气东来,上吉,是个绝好的兆头。
真武门外整整齐齐地排列着马车,一排三十二辆,共三排,前一排是京官们家的女儿,后面的则是外放官员家送来的秀女。
宫门里走出的嬷嬷站在大门口,手里拿着一卷明黄的帛册,所有的人都异常的静默,这些原本是最跳脱活泼年纪的女孩,在这些看上去端的严肃大方的宫人面前,沉默的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沈心兰来的不早不晚,赤红色朗洲缂丝缎子包裹的金漆马车让她足够的打眼。
她同来自各地的秀女站在一起,目不斜视,眼神死死的盯着眼前朱墙金瓦的宫城,无论身边是怎样环肥燕瘦,沉鱼落雁的美人都没有办法吸引她的半丝目光。
太明宫,我沈心兰又回来了!
等那主事的宫嬷嬷进了宫门,也鲜少有人说话,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女儿家们只专心照看自己的脂粉衣裳是否周全,或是看看自己衣裳首饰的款式是否过了时,生怕哪一点违了圣意,最终导致落选。
沈心兰站在人群中,白净的脖颈和碧水色的眼睛让她在人群站着也是鹤立鸡群。
约莫过了半刻,监事宫女走了出来,顺着名字一个个的按着花名册检点秀女,点到沈心兰之时,宫女大约瞧了她一眼,可就是这么一瞧,手里的花名册吓得掉到了地上。
上头赫然写着:户部员外郎沈醉之侄女——沈昕阑,年十八。
在外的秀女均不知这内里的门道,沈心兰心里是通透的明镜一般。
这里的宫女,都是怕她的,都是记得她的,记得她这个冷宫里哀嚎的,“死”在冷宫的贵妃娘娘!
“不知,不知这位小主姓名,奴婢斗胆一问。”弄掉了花名册的宫女抖了抖手,颤着声音,还是不敢抬头看她一眼。
沈心兰旁若无人,端着一副柔顺亲和的口气道:“这位姑姑严重了,小女担当不起姑姑这‘奴婢’二字,小女尚且还未入宫,哪里担当的起姑姑一句‘小主’?小女姓沈名昕阑,仰仗堂叔慈爱,小时候给我起了个仙姝的字,是有些狂妄了,姑姑莫要见怪。”
宫女只是讪讪的笑了笑,找了几个由头跑到了一边去。
怕吗?沈心兰心里啐了一口。
如今我沈心兰回来了,淌过了火海走过了刀山,我还是回来了,这一次,我要这天下都被我踩在脚下,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天下,要被一个卑贱的胡姬之女颠覆!
沈心兰目光炯炯的望着皇宫,她为了回来,受尽了磨难。
淳亲王蔣客琪有些像上古的孟尝君,门客多是能人异士。
她为了能要这些人看着她的脸都像是活在噩梦中,忍着剧痛让一个有些疯癫的赤脚郎中为她移骨,只是稍稍在脸上有所变动,便是让她变得更妩媚,更妖冶了些,可移骨的痛,她忍得险些昏死过去,直到最后,她也是一言不发,只带着湿透了衣服回了房;还有她小拇指上的一块乌青,忍着痛叫人剥去了整个指甲,拔得鲜血淋漓,拔得她满头大汗,她也不曾发出一声哭号。
这些身体上的惨痛,她要千倍万倍的讨回来!
宫女一个个避蛇蝎一样的从她身边逃离,一干秀女看见了,自然而然的就在她身边腾出了一大片空地。
沈心兰嘲讽的看了一眼,心里的不屑几乎能冲破胸腔。
还真是一个个的自以为聪明,像这样自以为聪明见风使舵的人,永远也不知道真正的后宫的女人,该怎么做。
在这个见不得人的地方,要是只需要生存下去,会看眼色就行,可要是想爬到高位,那就得狠。
不仅是对别人狠,对自己也要狠。
日头渐渐的飘到了正当空,领头的太监宫女引着新晋的秀女一对对走进了宫城。
踏着脚下熟悉的青石砖地,沈心兰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进宫的时候,那时她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