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沈心兰正和薛雪茜下棋,银海性子活泛,在院子里同两个拐弯抹角从淳亲王别院送来的小丫头踢毽子,一时间梅苑小筑除了棋子落盘,便只有毽子翻飞的生意。
沈心兰下了会儿棋,不免有些乏闷,正抬头伸懒腰,透着窗子边瞧见了银海一个用力毽子扑腾砸到了一人头上。那‘诶哟’生却还没有毽子落地的声音大。
沈心兰担心误伤了生人,提着裙子便跑出来细看。只瞧见一个粉色罗裙的小丫头,正抱着头‘诶哟诶哟’的叫,头上一个鸡蛋大的包,又红又肿,像是刚熟了的柿子色。
沈心兰没见过这个丫头,仔细瞧了两分,却见她年纪虽小,却很懂规矩,见自己出来了,也顾不上头上的一个大包,抱着怀里捂得死紧的篮子道:“奴婢拜见沈美人,奴婢乃是福临宫赵充媛身边的二等宫女小双,受命来给美人娘娘送果品的。”
赵充媛,却不是苏皖晚一派的人?
沈心兰心里过了一遍算计,到底嘴上却没漏出一词半句,只叫雪茜接了水果,给这丫头包了个丰厚的荷包,又让银海带着下去擦药。
等这叫小双的丫头走了,薛雪茜才上前道:“主子,这赵充媛乃是苏淑妃一派难得一见的聪明人,办事滴水不漏,苏皖晚在这后宫横行霸道,其中就有这么一位功臣。”
沈心兰掀起来水果篮的盖子,上头是现在大冬天难得一见的桃子和李子。粉色的水蜜桃上头还带着几颗水珠,瞧上去分外的诱人。两个新来的小丫头盯着桃子,口水都要流了下来。
薛雪茜见着两个小东西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只觉自己这个掌事姑姑脸上无光,忙咳嗽了几声,把脸一拉。两个小丫头一件雪茜黑了脸,也不管桃子多诱人,慌忙低了头。
沈心兰倒是不介意两个小丫头泛馋,这年头若是小孩子不泛馋才奇了怪。便随手赏了她们一个人一颗桃子,一颗李子。
两个小丫头千恩万谢,抱着桃子李子出了门,只看得薛雪茜肚里又窝火,恨不得手里拿了戒尺跟上去抽。
沈心兰却摇了摇头道:“小孩子,爱玩是天性,再说,她们也是你父亲调教出来的,底子不差,又忠心,最关键的是我用起来放心。”
薛雪茜见沈心兰这么护着那两个小崽子,也只能无奈的摇头,半晌才叹了口气。
“主子,不是奴婢不许她们讨吃的,实在是这宫里不必民间,处处都得小心,若是一不小心被人抓住了把柄,到时候就后患无穷,吃亏的还是她们自己……”
沈心兰却猛是灵光一闪,一把抓住了薛雪茜的手腕道:“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薛雪茜猛地被一抓手腕,还以为是自己做的有些僭越,说话也不敢大声,可见沈心兰目光坚定,只好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
沈心兰像是碰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赶忙又去方才那个果篮里翻弄。可果篮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些苹果雪梨之类,那李子和桃子加起来拢共不过两个,其余的都不过是些寻常之物。
沈心兰心中默念了几声,桃子,李子,把柄。
末了,她猛地一拍手,拉着薛雪茜进了内室。
等不过一炷香时间,二人套着一身不起眼的衣裳,偷偷的走到了福临宫。
福临宫并不是一个好去处,虽不偏僻,可春日里鸟虫多,一到开春便不得安寝。夏日里这又是宫里最热的一个地方,有没有池塘树荫避暑,那宫里就像是大蒸笼一样,偏偏赵充媛又不是多受宠,哪里用得上冰?能熬到现在,身子也好不到哪儿去,如今冬天,这福临宫又是最冷的地方,不过站了小半刻就觉寒风刺骨。
沈心兰四下瞟了一眼,确信无人后,偷偷绕道了偏门,学着春日里布谷鸟的声音唤了两句。
那里头立刻传来了门阀松动的声音,黑黝黝的门洞里钻出来一颗脑袋,白生生的面孔在昏暗不明的十分显得有些渗人。
那面孔生的圆润,笑起来两只眼睛都眯在了一起,因此冲淡了不少因过白而显示出来的诡异之态。
“不知二位姐姐这个点儿还来拜访所为何事?”
那丫头望着沈心兰,上下打量了一番,却没看出什么门道,反倒是把眼神集中到了一边打扮的得体一些的薛雪茜身上,神色却更是恭敬了些。
沈心兰心中一笑。看来她这个变装很成功,这丫头便是被蒙骗了去。
薛雪茜原不打算搭理那狗眼看人低的丫头,却见沈心兰使了个颜色,便装出一副高贵的模样道:“这事儿可由不得你来听,去通报你家主子才是。”
这小丫头本就是个闲差使的人,如今得了吩咐,要替主子看门,哪里不晓得要从这差使里面捞些油水?听了雪茜一言后却丝毫不动,倒是笑意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