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白昼的城墙之上,轩辕澈和薄太后两道人影,被火把的亮光,无限放大。
城墙底下,眼尖的士兵,很快就认出了站在轩辕澈身边的人是谁,一时呆住了……很快,越来越多的士兵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都显得有些慌乱,不知道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而司马长空本来心存侥幸,以为薄太后自有手段逃脱,然后借助他的十万兵马东山再起,哪里知道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擒住了,变故突生,他根本就没做好准备,一时也是愕然和失落不已。
司马长空虽然掌控着十万军马,但是素无野心,一心安分的做臣子,为此,甚至在通天阁上,为了保护轩辕宸的周全,还折损了一只手,所以此时眼见薄太后被挟持,他不想做罪人,只得下令收兵。
随着他一声命令,所有正在攻城的士兵都一一后退,一直退到离城墙百丈之外,而司马长空则越过众士兵,缓缓前来,对着轩辕澈道,“侯爷,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可是弑君谋反的大罪,这遗臭万年的罪名,你可真的要背负不成?”
“遗臭万年?”轩辕澈冷冷一笑,“司马长空,我就不相信了,如若有一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也不反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司马长空略略一迟疑,回答道。他虽然为轩辕宸折损了一只手掌,但是这手掌和自身性命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好一句冠冕堂皇的官腔话,那么好,薄太后现在就在这里,我让她下一道赐死你的命令,看你到底是死,还是不死。”说完,抽出了塞在薄太后嘴里的棉条。
薄太后估计被塞的时间有点久了,张着嘴唇半天也合不拢,轻声咳嗽起来,
司马长空脸色大变,不由自主后退两步,没想到轩辕澈竟然会用这么一招来试探他的真心。如若薄太后真的被他威胁说出赐死的话,那么他,真的甘心去死吗?想到这里,司马长空内心波涛汹涌。
轩辕澈的左手抵在薄太后的死穴上,微微一笑,“太后娘娘,现在这种情况,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知肚明的。”
薄太后轻声叹息一声,道,“澈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身当初将你和姬妃的性命留下,就猜到会有今天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轩辕澈眸光一冷。
薄太后淡淡一笑,一副看破世俗的模样,“现在宸儿已经死了,我一个妇人,这么多年的宫廷斗争,早就累了,但是人啊,一旦到了某个高度,就再也下不来了,就像是杀人犯一样,一旦杀了第一个人,就必须不停的去杀人,不然的话,他自己就该死了。”
轩辕澈还是不太明白薄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听薄太后继续道,“澈儿,放开你的手吧,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宸儿死了,我也不想争了,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在为当年所做的事情忏悔着,现如今,既然已经到了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为了轩辕朝的未来,原本属于你和姬妃的一切,就还给你们吧,我累了,不争了,真的不争了……”说到最后,垂下两行眼泪。
这是轩辕澈第一次见薄太后流泪,他从没想到这么强硬这么冷血的女人,也会有流下眼泪的一天。一时内心的感觉更是怪异。但是他的手,却是离开了薄太后的死穴。在这种情况下,原本不该轻易相信外人的,但是此时,他还是选择相信了。
薄太后拍了拍轩辕澈的肩膀,宠溺有如看自己的孩子,道,“澈儿,宸儿死了,我也不争了,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轩辕澈皱眉问道。
“人死不能复生,而且,这一切,也是我们母子俩罪有应得,我不会怪罪你什么,但是宸儿争了这么多年,苦了累了这么多年,最后却是镜花水月,连自己的性命都搭进去了。你可不可以,代我收敛他的尸体,以国礼葬之。”薄太后悲戚的道。
这样的薄太后,和平常失去孩子的老妇人并无两样,她看上去是那么的苍老,那么的无助,是那么的让人于心不忍,轩辕澈点了点头,认真的道,“好,我答应你。”
薄太后点了点头,感激的道,“谢谢你。”说完这话,她向前一步,因为全身都被捆绑着的缘故,走路的姿势很心酸很别扭,她站在城墙上,俯瞰着密密麻麻的士兵,眼中有泪花在闪烁。
这些年来,她的确在忏悔了,她信佛,信命运,也期望自己的忏悔可以带来改变,但是终究,该报应的,还是来了。
但是她知道,此时不是悲伤的时候,她虽然是一个女人,但是素有野心,除了在先皇面前,素来没有在外人面前展露过柔弱的一面,今日此番模样,已经是极致了。而且,轩辕朝的命运,她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被改变,北狄国秋季攻势失利之后,虽然签订了一系列屈辱的合约,但是并未甘心失败,如若轩辕朝内乱一起,北狄朝势必趁虚而入,而那一切,是她绝对不想看到的。
眼角的泪水迅速消失,她脸上的神色,复变得无比坚定和威严,对着城墙底下的司马长空道,“司马长空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