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不禁多看了她一眼,这郡主是真这般无畏,还是无知,不知道这个有多痛才强装出来的?
苏锦绣却没想过。若说痛,无论是剜肉还是被推下山崖,这些都痛多了。心若如同死灰一般,又怎么会痛呢?
“郡主,那臣就开始施针了。”
“嗯。”苏锦绣点了点头。
百会、睛明、人中、耳门,这几个穴位都是人的死穴,是最脆弱的地方。刘义这几针下去,苏锦绣立马就感觉到了一阵锥心的痛意。
还没有完,刘义用得并非是寻常尺寸的银针,这些银针尺寸较大,自然疼痛也更多一些。刘义慢慢捻着银针赐入她的这一个穴位。苏锦绣的眼前一阵发黑,只觉得头痛欲裂,生不如死,几乎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苏锦绣,你给我撑住!倘若这点疼痛你都承受不了,那你又何谈复仇!她在心中大吼,皓齿死死地咬住下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她能感觉到自己手心里的指甲已经断了好几根,但是比起她心中地疼痛,这点疼痛简直就如同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针灸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一轮针灸下来,她浑身地衣服都被汗水给浸湿了。下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可是她自己都没了感觉。
若说针灸前刘义还对苏锦绣抱有怀疑,那么现在是真正地佩服眼前这个不过豆蔻年华的少女了。莫说是她一个弱女子,当初他给一个中了这种蛊的大男人针灸,那男人都痛得大喊大叫直呼受不了。
可是整整一个时辰,他都没听见这个郡主喊过一声的痛!
“有劳太医了。”苏锦绣的面色苍白,声音有些虚弱地说道。
“这是臣应当做的。”刘义走到桌子旁,拿起毛笔沾了墨水然后在宣纸上刷刷刷地写了好几味药材。“这药郡主吩咐下人三碗水熬成一碗水,早中晚各一次,切记别落下了。针灸的期间,还望郡主忌辛辣或者口味过重的食物。”
“我记住了,多谢太医费心。”苏锦绣接过房子道谢,“太医,可否再劳烦太医一件事情?”
刘义收拾医药箱的手停了下来,他看向苏锦绣,“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请太医在药方上再加一味药材。”
“什么?”
苏锦绣低垂着眼眸,面色深沉如水,“至亲之人的心头血。”
她的语气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可是她苍白的面容中却隐忍着无尽的恨意!
刘义猛然抬起头看向她,企图从她的脸色中看出什么异样。可是面前的这个人面色如水,一双眼眸古井无波,看着明明才十三四岁芳华正茂的年纪,却像是历经了人间冷暖,走过生死大劫的人。
“好。”他也不去问什么,只是干脆利落地又在宣纸上添了几笔。
“太医不觉得锦绣心如蛇蝎么?”苏锦绣有些诧异他这样平静的反应,于是出口问道。
“臣只是一届太医,郡主要做的事情,臣无权过问。”
说完便拎着医药箱出了郡主府。走出郡主府的时候,刘义又深深地看了大门一眼。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关上,他叹了一口气。
宣儿喜欢上这样一个女子,不知是福还是祸啊……
他又想起当日凌宣进宫来找他时的情景。
他说:“她要什么,你便照做,不要过问。”
看那小子还是这般不可一世的样子,恐怕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吧?
罢了,刘义摇摇头,年轻人的事情随他们去吧。他老喽,这些个事情也是没有力气管了……
“雨沁,将这方子抄写一份送入尚书府。”苏锦绣将方才的方子交入雨沁手里,然后说道。
雨沁低头接过这个方子,她知道这是大小姐在给她一次机会。生路,死路,过了今日便会明朗。
“郡主所托,奴婢一定尽心完成!”雨沁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苏锦绣满意地点头,“去吧。”
雨沁离开后,陌染才从房梁上跳下来。
苏锦绣斜睨他一眼,“什么毛病,天天喜欢在房梁上呆着。”
陌染淡然一笑,便如春风拂面,叫人心生欢喜。
“房梁上的风景很好,改日我也带你去看看。”
“好。”苏锦绣笑着答道。
“当真?”他的眼神明亮,好似昨夜璀璨的星光都落入了他的瞳仁中。
“自然。”苏锦绣勾唇一笑,然后又加了一句,“我从来都不欺骗自己人。”
“自己人?”陌染咀嚼着这句话,到底是笑了,“那丫鬟,你可放心?不若我去盯着如何?”
大约是心情愉悦,就连平日里最不愿意做的跟踪一事,今日竟也主动提出来了。陌染一脸期待地看着苏锦绣,好像下一刻她说出什么他都能去做一样。
苏锦绣失笑,揉了揉自己还生疼的太阳穴,面色有些疲累,“不必,既然她在我面前表了忠心,看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