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密,你不必睡到地上。”柳玉陶坐在床边却一直没有睡,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了,其他人也应该都在各自的床上熟睡了。
“不了,少爷,小的就喜欢睡在地上,少爷快些睡吧,不然明天一早赶路会没有精神的。”
说完,柳密就忙不迭地闭上眼睛,好像害怕柳玉陶会跟他再说话一样。
过了良久,等地下传来了轻微的鼾声,柳玉陶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从床上抱下一床被子来给柳密盖上了。
他看着底下因为多了一床被子而不再发抖的柳密,摇了摇头。
明明自己畏寒得很,这地上这么凉也不知道是怎么熬到睡着的。
窗户外竹林微动,柳玉陶转过头,眯起了眼睛,起身关了窗户却没有回到床上去,而是出了房门往后面的竹林里去了。
竹林里有一间八角亭子,本应该空无一人的,此刻却多了一道暗影绰绰的身影,那道身影背着他站着,好像还撑着一把伞。
柳玉陶没有说话,眼神里更加复杂了几分。
走到亭子前面,那人才缓缓转过身。
柳玉陶抬头看了一眼,“果然是你。”
“原来是你,果然是你,难为公子还记得我。”苏锦绣从台阶上款款而下,收了手上的伞。
原来是你,那是他白天说的话,果然是你,便是刚才他在她面前说的话。
“世子妃,真是许久未见。”
“或许,我们从来没有好好见过。”苏锦绣微微一笑,从身后拿出一坛子酒来,撇头问了一句,“如何,可能饮酒?”
“可饮一些。”
“如此,便请公子上来喝酒。”
柳玉陶跟着苏锦绣走上亭子,然后也不管不顾地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酒入喉中,微甜微涩,还有一些辣,他皱了皱眉头,“原来酒竟是这个样子。”
这么难喝么?难为这么多年他一直想尝一尝酒的味道。
“难喝么?其实习惯了就好了。”刚开始喝的时候她也觉得难喝,不过后来大了一些,苏宏几乎从来都没有踏足过自己的院子,她居然也慢慢地偷酒喝了。
那时候的酒,真甜。
“世子妃心中有苦,只不过酒入愁肠愁更愁,在下相信世子妃自己明白这个道理。”
“酒入愁肠愁更愁,只是就算不能解忧,却也能麻痹自己一时,太苦的时候只有喝醉的时候才能觉得甜一些。”
柳玉陶只喝了一杯就放下杯子不肯再喝了,他不喜欢这个味道,也不能喝,“世子妃应当是个聪明人,如何会想愚人之所想?”
苏锦绣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我何时说过我是聪明人,我也不过是个俗人而已,不过公子你如何知道我在这竹林等你?”
“世子妃拦车相邀,又以竹林相客,我只是随便一猜而已。”
柳玉陶说的随便,好像他真的是猜的一样。
可是苏锦绣知道,这个人恐怕刚一进来就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了。
“公子,这么多年,一直没能好好跟你说一句谢谢。”
“谢谢二字,今日,你已经还清。”
“救命之恩,如何还得清,不过公子不恨我么?柳家有今天这一日,全是因为我,我不相信公子你不知道。”
柳玉陶不甚在意地一笑,他确实知道,可是那又如何?柳家从来不需要他的存在,他同样也不需要。
“柳家于我,不过一个暂时栖身的场所而已,何况若非世子妃,柳家气数已尽,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本来苏锦绣还有一些愧疚,可是听到柳玉陶这么说,自己倒是有一些不好意思了。
从她见到他时便是这样的清风霁月,好像世间所有的事情都不能为他所扰,就连生气亦不能打动他分毫一样。
陌染的清灰贵那是与生俱来的,因为没有经历过世事所以才一直保持这样的一颗赤子之心,可是柳玉陶不同,他是看透了尘世而洒脱,换句话说,心如死灰之人自然没有什么可以挂念。
苏锦绣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凉亭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风穿竹林,竹叶飒飒的声音。
“看来你终于想通了,苏家恐怕再过不久也要成为下一个柳家可吧。”
柳玉陶突然发问,苏锦绣有些发愣,“是……”
“我记得当初你还死死护着自己的父亲现在倒是变了不少,不过如今,你可还有畏寒的毛病?”
苏锦绣冷嘲地一笑,她若是不这么蠢,也不至于当初会惨死了。
她眼前的视线模糊,忽然好像回到了那个冰天雪地的冬天一样。
那是她最绝望的一个冬天,苏锦妆生了病,秦念樱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偏方,偏说要冰湖上被体温融化的雪才可以救苏锦妆。
而且为了表现出诚心,自然人选就落到了她这个唯一跟苏锦妆同父异母的人身上了。
彼时她才七岁,被他们给丢到冰天雪地的平湖上。那个时候她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