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了。”赫李冬不想再和老国王多言，他往前走了两步，在赫琴的对面坐下。

白骨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完全来自于那黑气：“妹……你过得还好么？”

赫琴微微抬了抬头，看着自己的对面——在人看来，那只不过是空荡荡的座位。但赫李冬并不这么感觉，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有什么灵性——所以才会经常做出一些特别的举动，对特别事物的接受能力也特别强。

有一段时间，赫李冬甚至都感觉赫琴已经看到自己了，但很快，他就看到赫琴自嘲般一笑，然后把头埋在臂弯里，无声的啜泣起来。

那哭泣刺痛了赫李冬的心，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什么收束，缚紧，就连他这个已经不需要呼吸的人都感到压抑至极。他的眼神微微一沉，就像是黑夜中的一点寒星：“也是，我不该问这样的问题的，我才走了多久？三个月，还是四个月？你们应该也已经放假了吧。”

赫琴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啜泣着。

赫李冬知道她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正因为如此，赫李冬才更感到伤痛。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居然是不受控制的有些颤抖——是因为什么？他残存的感情作怪，又或者，赫李冬自己也不清楚。

“我知道我就这么离去非常不负责任，但现在来道歉也为时已晚，我已经回不去了。”赫李冬自顾自说着，半是安慰，半是释放自己心中的沉郁：“你每天都会来这里么？我……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在等我，我这样的废物，不值得谁对我这样。”

“我交的那帮狐朋狗友，还有来烦你么？还是说，他们终于收敛了一点？”赫李冬攥了攥拳。“希望是后者吧。”

“我一直记得，你和我说，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所以要开心起来，不要这么悲伤。说起来容易，我希望你做起来也能如此，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其实你哥我，一直都是个废物。想要保护的人，一个也保护不了，我想这样的人，还是不要存在这个喧嚣世界比较好吧。但你，妹，你和我不一样。你拥有信心，也拥有崭新的机会和人生……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十一点的钟声响起，甜品店里面开始轮播音乐。这倒不是在有意恼人，而是在渲染一种气氛。至于是如何一种气氛，谁也不知道——甜品店的老板总会放些并不是火到人人皆知的歌，换句话说，几乎不放那些火到家喻户晓的歌。

令赫李冬有些烦怒的是，今天的歌曲是杨坤的《空城》。

不知道为什么，以往听这首歌，赫李冬只能听出来一种释然和感叹，但今时今日却是无比的悲伤。

那种感觉就像是……积攒了几天的热情，在一瞬间迸发，然后坠落入深海，破碎了般，彻底熄灭。

“赏鉴音乐从来不应该从一个方向来看，应该从各个角度——从各种心情，各种思想，各种灵魂出发，只有能引发不同之物相同共鸣的声音，才是好的音乐。”老国王的声音非常适时的插入——指的只是插入的时机很好，在赫李冬看来，老国王在他如此心情的时候跳出来本身就是错误。

但老国王似乎一点也没感受到赫李冬的想法，自顾自的感叹道：“我很喜欢这首歌，他叫什么？”

“空城。”赫李冬那白骨的头颅微微一昂，突然一阵异样的感觉。他听着那句“这街道车水马龙，我能和谁相拥”，感到自己的灵魂被什么撞击了一下。

疼。

站起身来，兄妹俩对视一眼——虽然赫李冬清楚她只是因为站起而自然的看向前方，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有些伤感。就像是不辞而别之后再回来，目的却是的做一个告别。

赫李冬就着以往的习惯，先一步踏出座位。他回头看了一眼赫琴，看着那带着些震惊的带着泪痕的棕色眼睛，下意识的触了触自己的眼睛——黑气在触碰到那白骨手指的瞬间逸散开来，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一般。

就像根本不存于世。

赫李冬转过身去，往店门外走去，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只知道现在该走了。

“……哥？”

声音就像是凝固了，凝固在赫李冬的耳中，骸骨的身影僵硬的反过来，那黑气之中多了几分震惊。

她能够看到他？那岂不是说，从最开始到现在，赫琴一直将他的声音听在耳中？

那刹那，赫李冬兴奋的几乎要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跳起来，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将惊喜压下几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再说些什么。

姜无年……对了，姜无年，他怎么可以把姜无年给忘了？赫李冬立刻抬起头来，急急地开口：“妹，关于……”

话音未落，世界便被一阵金色笼罩。赫李冬愣了一下。

然后狂吼起来。

歇斯底里。

然而这根本无济于事……神圣能量的吸收已经结束，世界的规则将赫李冬的灵魂扯回了他的身体。

“混蛋！”赫李冬愤怒的喊叫着，想要狂乱的挥拳，却只不过是从地上坐了起来。多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