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众修士从船舱里走出,本不值得蔺九过多的关注。只是这一行人中,最为引人瞩目的便是最左边那名身材极为高大的修士。只见那人,不仅体态修长,远高于一般的男性修士,身材亦是十分的壮硕。反观那人身旁的三四位修士,有男有女,相貌俱是俊俏的很。
那几名修士言笑晏晏,彼此颇为熟悉,交谈的十分融洽。然而偶然瞥见那身材高大的修士,却都是眼带轻蔑,好似很是嫌弃他一般。
蔺九一开始很是诧异。毕竟那修士虽然身材高大,但是除了他身穿黑袍,用宽大的帽子将自己牢牢的包裹住以外,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偏偏那几名修士每每将视线投注到那修士身上,都好似一幅看到了什么令他们厌恶不已的物什似的。
直到后来,那几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其中一人竟是对那修士动起手来,狠狠的掀开了那修士遮掩用得帽子,蔺九才恍然大悟。
她在这边看得很清楚,那身材魁梧的修士生得十分丑陋,不仅头要比寻常的修士大上一些,头顶毛发稀少,脸上还有一大块横亘脸部左右两块的巨大的黑色斑块。若是给毫无法力的凡人看见,恐怕要称他一声“妖怪”。便是修士看来,这等形貌也确实是丑陋了些。更何况,蔺九左看看由看看,那修士竟然还是个女修!
虽说修士并非人人俊逸貌美,然而一旦踏入仙途,便自有灵力环绕,颇显出尘之意。这般相貌太丑者,就有些格格不入起来。何况这修士不仅貌丑,修为也不高,不过炼气四层的修为,还是个女修士,如何能让人瞧得起?
所以当这修士走到这甲板来,不仅其余修士离他远远的,那些个先天修为色侍者也不肯前来招待,甚至每当这修士看过去,还在私底下议论纷纷。
蔺九见状,不由微微皱眉。这修士虽然长相是有些令人看不过去,可是也不至于遭到众人如此的对待。
她看到这个修士,便想起每次母亲带她去参加世家举办的礼宴。母亲自有自己的交友圈子,所以每次只是将自己带到一处,就远远的离开了。独留自己,有些尴尬和紧张的呆在原地,承受着众人对待自己的指指点点。
所以眼下见这女修竟是无法在甲板上找到一处安稳落脚之地,到底还是心有不忍,便开口道:“这位道友,此处尚有空闲,不知道友可愿同在下一起欣赏这海上的风景?”
那女修闻声回头一看,露出个丑陋至极的笑容,却大步流星,朝着蔺九的方向走来。
蔺九面带笑意,将身子向后移了移:“请。”
这女修豪爽的向着蔺九一抱拳,道:“多谢。”
蔺九笑道:“甲板之地为大家所共享,不存在何人独占一处之说,道友不必如此客气。”
这女修微微挑起眉头,越发丑相:“道友不害怕我这般丑陋的面容吗?”
蔺九说道:“美丑与否,不过皮囊罢了,非外力所能轻易改变。可是真正重要的,还要数人心。倘若外表有一定的缺憾,尚且可以通过此人的内在来结交;可若是人心都坏透了,那外表美丑与否,便也无关紧要了。”
女修便又笑了,却是真心的笑:“道友好气魄。我名海六,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蔺九一笑:“在下蔺九。”
两人交换了名姓,彼此也觉得熟络了几分,便开始互相交谈起来。
这海六看起来其貌不扬、修为不高,气度却很不凡。若是寻常的修士,遭到众人如此具有攻击性的对待,好不容易遇到蔺九这么一个肯接纳她的修士,不说唯唯诺诺讨好献媚,言语间也免不得多些小心谨慎之意。偏偏海六仍是神色自若,不仅不为其容颜哀怜,反而态度豪爽大方,使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而蔺九素来为人谦逊,与人说话时,无论此人修为几何,总是十分的平常,既无一种居高临下之感,又无媚上讨好之意。海六和她交谈,自然也觉得十分的舒服自在。
一来二去,竟然都觉得有些亲近。
海六见多识广,而蔺九多年来偏居于墨玉阁的一方天地,许多传闻轶事她是闻所未闻,如今听这海六说得绘声绘色,不仅更加好奇外面的广阔天地。
两人说得正起劲之时,海六突然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坛子陈酿,以及两个虽然小,做工却十分精致、令人爱不释手的玉制酒杯。海六将其中一杯斟满,大大方方的递给蔺九:“这酒也算是我的心头好了。如今难得遇上小九这般相合的姐妹,不知小九可愿与我共饮?”
蔺九虽不曾饮过酒,但是往日在墨玉阁中江哲和二长老可是颇喜欢饮酒的,长期受此熏陶的蔺九对于酒也有一定的好感。再加上海六拿出的这壶酒,光是闻着酒香便觉得十分的香醇,蔺九也想尝尝这海六的“心头好”,便接过来,放在鼻端下嗅了一嗅,赞道:“果然不错。”
海六大喇喇盘腿坐下,举杯道:“喝了?”
蔺九也坦然坐下,同样举杯:“喝了。”
两人相视一笑,齐齐迎头饮尽杯中的酒。
清酒入口,先有一道醇香之气直逼喉间,既感丝丝辛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