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们家姑娘这长相,没有十吊钱做嫁妆,瞎子瘸子都不娶!”大牛村北头,一座稀稀疏疏的枯树枝围起来的院子里,头戴红花的陈媒婆迈出泥坯墙屋子,一脸嫌弃地往外走,“连口茶水都没有,害老娘喝一肚子白水,呸,穷秧子!”
屠老汉和李氏年近六旬,追不上年轻麻利的陈媒婆,站在院子中间,望着陈媒婆的背影,听着骂骂咧咧的声音,又是难堪,又是难过。一转头,看见小孙女屠飞鸢站在门口,忙挤出笑容道:“阿鸢别担心,不就是十吊钱吗,爷爷NaiNai凑得出来。”
屠飞鸢垂得低低的脑袋点了点,肩膀一缩,退回屋子里。
屠老汉和李氏隔着门安抚几句,便抱了柴火,到灶边烧午饭去了。
生火烧饭的声音渐渐传来,方才关上的那扇薄木板门,悄悄打开一条缝。屠飞鸢从门缝里艰难地挤出来,往村后边的河边去了。
河边,屠飞鸢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圆滚滚的脸,圆滚滚的腰,圆滚滚的腿,像一只圆滚滚的大冬瓜。脸皮黝黑,比村里最黑的汉子还黑。瞎子瘸子都不肯娶她,何况何公子?
何公子是村里唯一的读书人,从来都是穿得干净整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就连最热的时候,都不像村里别的男子一般,穿着短褂短裤,或者赤着膀子。他就像一根青竹,像一棵青松,只有村里的李露儿,十里八乡最美的姑娘才配得上他。
屠飞鸢低头对着倒影出神,直到一股奇怪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啊……嗯……”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男女混合的声音。似猫叫,似呻吟。
屠飞鸢好奇走过去,拨开草丛,等到看清里面的情形,不由呆住了……
屠老汉和李氏做好午饭,便去喊屠飞鸢:“阿鸢,吃饭了。”谁知推开屋门,屠飞鸢却不在,不由奇道:“这孩子,哪里去了?”
二老关上屋门,便准备出去找,却听一声惊呼传来:“屠爷爷,阿鸢溺水了!”
“什么?”二老顿时吃了一惊,“李家丫头,怎么回事?”
“阿鸢溺水了,现在河边昏迷着。”大牛村最漂亮的姑娘李露儿站在篱笆外面,一身杏黄色的衣裙,白生生的面上露出焦急道。
“老天爷啊!快带我们去!”屠老汉和李氏连忙向外走去。
李露儿在前边带路,屠老汉和李氏跟在后面,很快来到河边。
河岸上,一群妇人站在高处,对着下方河边上躺着的身影指指点点。
“伤风败俗!”
“不要脸!”
一句句鄙夷与轻蔑,听得屠老汉和李氏一阵心惊肉跳:“我家阿鸢做什么了?”
“屠大爷,你们家阿鸢也太不像话了。就算没爹没娘,也不能做出这种事?”
“就是,往日看着挺老实的一个孩子,怎么不要脸起来,堪比窑子里的姐儿呢?”
屠老汉与李氏脸色铁青,却更担心小孙女儿,强忍气怒,下了河堤。
河边上,屠飞鸢浑身湿哒哒地躺着,眼睛紧紧闭着,一动也不动,身上的衣裳乱糟糟的,半个膀子都露了出来。
“阿鸢?”屠老汉与李氏连忙跑过去,抱起昏迷不醒的小孙女儿,给她拢好衣裳,焦急唤道:“阿鸢?醒一醒?”
屠老汉看着昏迷不醒的小孙女儿,又急又怒:“发生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她不要脸呗,勾搭王家小子,被王家小子踢到河里去了。”河岸上,一名妇人不屑答道,“若非李家闺女救了她,你们看见的就是一具尸体了,你们可得好好感谢李家闺女。”
“不可能!”李氏抬头驳道,“我们家阿鸢不是那种人!”
岸上响起一声怪笑:“难道是我们冤枉她啦?真是长得丑,心也不正,怨不得人都说丑人多作怪!”
“就是!看看人家李家闺女,又好看又善良!”
旁边,李露儿低头绞着衣角,柔声说道:“婶子们别这样说。阿鸢她……也是心里苦。”
屠老汉又急又怒,转身对站在旁边的罪魁祸首道:“王家小子,你说清楚,我家阿鸢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害她?”
王有禄是村长家的小儿子,素来是个游手好闲的混不吝,没人敢招惹。他小孙女儿素来是个胆小的,又怎么会惹王有禄?屠老汉不相信。
“阿鸢啊,你醒醒啊!”李氏则抱着小孙女儿流泪唤道。
好痛!好难受!斐鸢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仿佛有一大块淤泥堵在里头。喉咙苦得要命,身上沉沉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身体里像是烧起了火,又仿佛被水淹过,四肢百骸都被堵塞。
偏在这时,四面八方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