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云面色难看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猛地大步跑起来:“屠姑娘,你说清楚,我如何就坑害百姓了?”
屠飞鸢脚下小步快走,一时竟赶得上何青云小跑了。
“屠姑娘!”何青云追得狼狈,不禁又喊道。
屠飞鸢的唇角勾了勾,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道:“就从你口口声声唤我屠姑娘来看,你就是一个自私无情之人,我如此说,你服气吗?”
何青云喘着气,恼怒地道:“我不唤你屠姑娘,又唤你什么?”
“师、妹。”屠飞鸢睁着一双黢黑的眼睛,讥诮地看着他道:“你读我父亲的书,参详他留下的笔记,一连三年。实质上而言,你已经算他的弟子,而且是内门弟子,你可认同?”
何青云不禁愕然。
“我是他的女儿,按理而言,你应当唤我一声师妹,才显亲近。”屠飞鸢说道,“当然,唤屠姑娘也没错,说明你不是亲近人的人。只不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作为我父亲的弟子,便是他的半个儿子。眼看我父亲不在,你却不替他照顾双亲——”
屠飞鸢伸出手指,虚点着他的胸口:“我说你自私无情,你敢不认?”
何青云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嘴唇张开又合上,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屠飞鸢冷哼一声,抬脚走了。屠飞鸢一路小跑,往镇上赶去。却不是时间不够,而是跑步消耗的能量较多,权且当做减肥了。毕竟,这具身体实在太胖了,她要抓住一切机会减肥。
拖着一百四五十斤重的身躯,咬牙撑了一路。快到城门口时,已是汗流浃背,喘得不行。屠飞鸢瞅准一棵大树,走了过去,扶着树干,以手作扇,扇动着被汗水打湿的衣裳。约莫过了一刻钟,气才喘匀了,身上的汗水也干了大半。
依着吕先生给的地址,一路摸了过去。待来到门前,才发现轻尘书局居然颇有规模。只见两扇清漆大门,上挂黑底朱字的门匾,字迹劲瘦潇洒,又带着一分恣意狂狷。里面,一排排书架,上面整齐摆着书本。霎时间,书香气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得生出敬意。
屠飞鸢顿时觉得,自己来对了。在古代,书可是好东西,等闲接触不到的。如果她在这里做工,想看什么书还不容易?眼睛亮了一下,随即转动视线,很快,在一排书架后面,发现吕先生的身影。
“先生,我来了。”屠飞鸢放轻脚步,走过去说道。
吕先生抬起头,见是屠飞鸢,不由笑了:“原来是姑娘?还不曾问,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屠。”屠飞鸢说道。
吕先生的面上泛起一丝惊讶:“屠姑娘?”说着,笑了笑,“屠姓并不多见,却都极有天分。”
“先生此言何解?”屠飞鸢挑了挑眉。
吕先生抬手一指外面:“屠姑娘进来时,可曾看见那门匾?正是一位姓屠的先生所写。说起来,很有些缘分,这位屠先生,十几年前也在我们店里做工。这里的书,他都看过,并且倒背如流。”
屠飞鸢有些讶异:“这么厉害?”
“真的很厉害。”吕先生点头,“十八年前那场科考,他可是榜眼。”
屠飞鸢不由一愣,十八年前,榜眼?那位屠先生,敢情……是她的便宜爹?吸了一口气,试探道:“我知道他,他可是鸡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我们家还有他代笔写的信呢。只是,字迹似乎跟门匾上的不一样?”
“哈哈!”闻言,吕先生大笑起来,“你坐,我与你讲一讲。”招呼屠飞鸢在身边坐下,说道:“这位屠先生,是位奇人,左右手皆能书。右手书法工整规矩,左手书法恣意狂狷,全然不同。你家里的那封信,必然是他的右手书法。”
屠飞鸢听到这里,不禁目瞪口呆。原以为那位便宜老爹,能够考上榜眼,已经很了不起。原来,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可是,听说这位屠先生,许多年没有音讯?”屠飞鸢状似不经意打听道。
吕先生的脸色微微一沉,神色闪了闪,下一刻便转了话题:“屠姑娘既然来了,我便与你介绍一番咱们书局。”说着起身,抬手指着一排排书架,“这边是经史子集的部分,这边是诗书画作,这边是琴谱棋谱……”
屠飞鸢虽然好奇,但是吕先生不想提,便压了下来。凝起神,听着吕先生给她介绍。
一盏茶后,吕先生带着屠飞鸢往最里面走去:“这张桌子是给你用的,每日你习字、算账,都在这里。习字的笔墨,都算在内账里头。”
说着,抱来厚厚一摞簿子,为屠飞鸢解释起来:“这是散账,这是总账,这是库房账……你要将近半月的散账,整理到总账上,再从库房账里记一笔,哪些销出去了,销出去多少,几时销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