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病。”沐神医直起腰来,肯定地道。
屠飞鸢一怔:“怎么可能?”见沐神医的神色有些不快,连忙说道:“我并非不相信夫人的医术。而是,他实在古怪。他一顿饭吃四五斤肉,肚皮都不带硬的,而且竟然没有吃饱。我瞧着,他一顿饭甚至能吃七八斤,甚至更多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么多?”沐神医愣了一下。立刻俯下身,再次检查起来。
这一回,沐神医检查的速度慢了一倍。然而,检查的结果仍旧是什么病也没有。
“这却是奇怪。”孟庄主走过来,站在床头,俯视阿容瘦小的身形,“那日我见他眼底发蓝,又削瘦,还以为他得的是巨食症。”
“不是巨食症。”沐神医摇头,“巨食症的脖子下方会微微粗大,胸腹之间按压弹Xing不强,他没有这些症状。”
“那究竟是什么?”只见遇见沐神医都觉得棘手的怪病,孟庄主十分好奇,俯身将阿容打量过来打量过去。
沐神医微微挽起两边的袖口,弯腰俯身,拿起阿容的双手,从他的手指,到掌心,到手臂,仔细认真地捏过去:“但凡病症,在身体上总有痕迹。他的身上,没有丝毫异常。”
“但是,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沐神医给阿容做了全身的检查,而后站起身来,看向屠飞鸢问道:“他每顿饭都吃很多?经常觉着饿?似乎怎么也吃不饱?”
屠飞鸢点头:“嗯。我还没见他吃饱过。”
沐神医拧起眉头,踱步起来:“不可能,他的身上什么病症也没有——”忽然,沐神医的脚步一顿。紧接着,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夫人可是想到什么?”屠飞鸢心中一跳。
沐神医再次走到床头,目光落在阿容的脸上,端详起来。随即伸出手,触摸阿容的肌肤。手指渐渐颤抖起来,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了。他没有病。他——被诅咒了!”
“什么?”屠飞鸢拧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诅咒?!”
那不是怪力乱神之说吗?
“就是诅咒!”沐神医有些踉跄地退至孟庄主身边,拧着眉头看向阿容,眼神带着淡淡的惊惧,“本来我不敢断定,这一生不论我还是师父,都只从先人的记载中见过。记载的那人,一顿饭能吃一头猪,一只羊,十只鸡,才勉强不让肚子发出叫声。”
屠飞鸢瞪大眼睛:“有这样的事?”
“本来我不信,但是他——”沐神医抬手,指向阿容:“你看他的容貌,再看他的肌肤,跟先人记载的人物十分相似。”
“夫人的意思是,他就是你祖先所记载的那人?一直活到了现在?”屠飞鸢拧眉问道。
沐神医轻轻摇头:“这个我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这一类人身上带有诅咒,或是与生俱来,或是被人献祭心头血而诅咒。”
“是真的?”屠飞鸢听她说得有理有据,不由微怔,偏头看向床上似睡非睡的阿容。
“先人的记载中对此有过推测。若是第一种,则是因为他们本身太过优秀,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拥有高贵的身份、无双的容貌、绝顶的聪慧,以至于上天都嫉妒,一生下来便要枯萎。他之所以如此能吃,便是要抵抗身体中的诅咒。因为他一旦停止进食,身体就会飞快衰竭、死亡。”
“若是第二种诅咒,便是拥有血脉亲缘的人,献祭了心头血,以最深的憎恨将其诅咒。诅咒他饮不抵渴,食不抵饿,一世奔波,灾难劳苦,坎坷无数,尝尽百年辛酸方得解脱。”沐神医道。说到最后,声音已经低不可闻,也不知是怕惊扰了阿容,还是不忍再说。
屠飞鸢捏着手心,抬眼张口问道:“依夫人看来,他究竟是哪一种?”
沐神医摇了摇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是我遇见的第一个病例。”说到这里,神色泛起一丝羞愧,对屠飞鸢说道:“阿鸢,你,往后离他远一点。”
“为何?”屠飞鸢一愣。
不久之前,沐神医还因为她“弃”阿容于不顾,而轻鄙于她。此时,又为何如此说?
“假使他的诅咒是第一种,那他便是遭上天遗弃、惩罚之人。谁离他近,对他好,便会受到上天的迁怒。谁对他坏,反而会集天下运势于一身。”沐神医说道,“若是第二种,虽然不会遭遇上天的惩罚,但是诅咒的力量本身戾气较重,兼之他注定一生坎坷辛苦,你与他走得近,难免会被带累。”
屠飞鸢抿了抿唇,偏头看向躺在床上几近沉睡的阿容,面上毫无表情。
两刻钟后,一辆马车驶出紫霞山庄的大门。
“嗒嗒”的马蹄声,在山路上响起。马车轱辘碾动在干硬不平的土路上,不时颠簸一下。
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