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仪公主早已将手里的小针捏断,声音里压了冷冰冰的口吻:“你说,那个姓屠的女子,浑身肌肤黢黑?”
“可不是?她不仅生得黑,还胖得要命,简直又黑又胖,从没见过如此丑陋之人!”程丽芝说道,满眼厌恶神色:“生得这样,也不知沐神医为何偏偏认她作干女儿,更护得严严实实?依我看来,她就是故意的,故意与公主过不去!”
嘉仪公主忽然冷笑起来,将手里的小针丢掉,扭头问下人又要了一根,弯腰继续为花儿挑起虫儿:“她就是与我过不去。这些年,自从那个贱人死了,她何曾与我过去过?至于那个姓屠的丑八怪,如果我没猜错,正是那贱人所生的贱种。”
“什么?”程丽芝不由得惊讶道,“那贱人一家不是全死了吗?怎么还有活的?”
嘉仪公主仔仔细细挑着虫儿,嘴角弯了起来,轻蔑又得意地道:“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便将当年,她如何发现温倩试图买通她身边的下人,对她下毒,又如何被她发现,反而下到温倩的女儿身上,对程丽芝讲了出来。
“那贱人自以为聪明,却自作聪明反被聪明误,害了自己的女儿,惹得大海对她失望,大吵一架后把女儿送回老家。”嘉仪公主的声音里掩不住恶毒与得意,还有一丝几不可查的微妙情绪,“若非如此,那小贱人怎么可能活下来?早就与大贱人一起葬身火海。”
程丽芝恍悟:“原来那个丑八怪,就是大贱人的女儿?原来如此,难怪如此可恶!”
“何必动怒呢?”嘉仪公主的口吻变得不以为意起来,又透着掩不住的幸灾乐祸,“那贱人留在世上的唯一一丝骨血,却是如此不堪,岂非有趣?”
程丽芝撅起嘴:“可是,孟庄主和沐神医护着她!不给我葡萄就罢了,还羞辱我!”
“小七想吃葡萄还不容易?”嘉仪公主轻飘飘地说道,“就说我的意思,如果他们不把葡萄送来,就叫他们此生后、悔、莫、及!”
最后四个字,是嘉仪公主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阴森又冷酷。然而,程丽芝听罢,却眉开眼笑地道:“好!”一拍巴掌,高兴地跳了起来。
下午吃过饭,屠飞鸢便进城去了。之前所剩的账已经不多了,花了不到一下午,便彻底对完了。屠飞鸢没事做,又练了半个时辰的字,才向吕先生告辞。
身上带着一两碎银子,朝着卖胭脂的街上走去。将各色胭脂都买了少许,又买了眉笔,唇印等化妆常用之物,一共花了三百文,包了一小包,提在手里。
恰逢集市将收摊,几个果农还剩下少许果子没有卖掉。因着成色不太好,各样都有一些,屠飞鸢花了三十文,买了一大包。又去米面铺子,买了白面、粗面、黄豆等,提了一袋子在手里,这才出了城回家去。
“爷爷NaiNai,我回来了。”踩着夕阳的余晖,在西边天际一片青灰压下绯霞之际,屠飞鸢走进了篱笆小院,朝里面喊道。
屠老汉和李氏下午又去田里除草了,也回来没多时,屠老汉打了盆水在院子里擦着瘦瘪的脊背,李氏则拧了毛巾在屋里擦着。听到声音,屠老汉直起腰来,拿起搭在旁边的褂子披在身上,笑道:“阿鸢回来了啊?又买了什么?沉不沉?给爷爷拿着。”
“阿容太能吃了,我怕家里的面不够,就买了一些。还买了黄豆,磨了做豆腐吃。这是一袋果子,我看几个老农卖不掉,又急着回家,就买了下来。他们便宜卖给我,不贵,饭后磨牙挺好的。”屠飞鸢说道。
“好,好。”屠老汉笑着接过来,提着往屋里走去。
才走到门口,李氏便出来了,看见屠老汉手里提的东西,嘟囔起来:“又花了不少钱吧?”还想嘟囔屠飞鸢的嫁妆都没攒齐呢,想起中午吃饭时屠飞鸢说的招婿,又咽了回去:“阿鸢累坏了吧,快坐下歇歇。”
从门后头提了只凳子,叫屠飞鸢坐下。
“我不累。”屠飞鸢说道,“NaiNai,晚饭你做吧,随便做点就行,多蒸点馒头,给阿容吃。”说完,走进阿容的屋里,弯腰抱起葡萄筐子,往外头走去。这会儿得闲了,又有葡萄,料也都买好了,却是可以酿酒了。
鸭蛋黄一般黄澄澄的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在天边成堆的云团里头。漫天的火红霞光,随着日头下落得愈久,渐渐变得薄淡。云团周围的一层层金边,渐渐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堆堆的云朵,渐渐变得乌沉沉。
晚风从山间吹过来,逐渐有了一丝凉爽,捎带着树叶碰撞的哗啦啦声,挨家挨户,从屋脊上掠过去。来到村北头的一座篱笆围成的小院里,盘旋着转了一圈儿,才裹带了一丝清甜的葡萄香气,愉快地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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