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天气十分怪异,冷的格外早,才刚入秋而已,便已经处处秋霜遍野。
似乎在提醒世人,时间过得这样快,不过是一眨眼的光景,便已物是人非。
夏时回来了。
带着浓浓的倦意,据说他是一路赶来的,旅途中甚至没睡过一个安稳的觉。因为他知道,自从洛天成病重之后,洛府已经不复从前了,两个孩子的一举一动,都充满着危险。
他回来后找了洛璃,给了她三个锦囊:“我回青城派时,有人送来了这三个锦囊,跑腿子的人说,这东西是他主子给你的,要你记住里头的话。”
“多谢夏先生。”
夏时一直没有去找洛琉,洛璃不知他是不愿,还是不敢,兴许他已经知道了这些天来发生的事儿。
但即使是想要逃避,也逃避不了了,因为,洛琉主动找上了他。
在他练剑的时候,他其实早已察觉,洛璃和洛琉在身后,他甚至能感觉到洛琉锋利去刀尖的目光,他疑惑了,便是这样一留神,连他的剑亦斜了几分。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背对着两人:“躲躲藏藏的做甚么,有话出来说。”
洛琉听罢,很快从树下转身,朝夏时走去,洛璃因怕她处事过激,便冲冲忙忙的追赶她的脚步。
她真想知道洛琉会怎样问夏时,以她对洛琉的了解,洛琉多半会直言不讳,但这样私隐的事情,洛琉会不会也婉转其词呢?
答案很明显,洛琉永远是洛琉,永远不会拐弯抹角。
她就这样盯着夏时的脸,目光狠辣的几乎要在他的脸上剜一个洞。
“我问你,你与我母亲,究竟是怎么个景况?”
面对洛琉的质疑,夏时显得很茫然,他解释道:“你母亲是我师妹,就这么简单。”
洛琉冷冷一笑:“你敢不敢对天发誓,你对我母亲没有生出过一点腌臜的心思?”
夏时不做声了。他喜欢卫子书,卫子书也喜欢他,他们之间,从来不是单纯师兄妹的情谊。
他知道自己如果认了这份情谊,洛琉会伤心,但是,他无法否认。
“是,我的确喜欢子书,但我从未与她做出甚么违背道义的事情,这样又怎算得腌臜?若是喜欢一个便是腌臜,那么你待我的情谊又算甚么?”
这句话,当真说的极重,直至多年以后,夏时想起这句话,都不由得悔恨自己。
洛璃所站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洛琉的眼角溢出了泪,她却连一声抽泣的都没有,那样静默无声的哭泣,却比疯狂的咆哮和嘶吼更能提现出悲痛,更教人难过。
原来夏时一直知道。
洛琉是一个藏不住心思的人,洛璃每次见她看着夏时的时候,眼神里都透着刻骨铭心的爱慕。
然而她小心翼翼保管的爱慕,却在今天,却她深爱的男人狠狠的践踏,洛璃几乎能感觉到,洛琉疼的有多么撕心裂肺!
这个时候的洛琉,也再没了之前的理智:“若你没有与她做过违背道义的事情,那么,请你告诉我,为甚么这个世界上会有我的存在?”
这个时候,夏时才总算听明白了。
洛琉,她误会自己了啊!
“不是,你是洛天成的女儿,和我没有关系!”
洛璃第一次,见一贯处事淡漠的夏时露出这般惊恐的表情,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说,夏时的表情并没有不妥,他的样子也不是在说谎。
而洛天成也是不可能说谎的。
难道,连夏时自己也不知道洛琉是他的女儿?
“你不必狡辩,母亲给你的帛书,被洛霜从她的妆奁中发现,我已经看过了,你们俩做过的苟且之事,上面说的清清楚楚!”
洛琉的声音几乎哑了,甚至连呼吸都带着疼痛,生生膈应人。
夏时却满脸惊恐:“甚么帛书……我从来没有收到过……”
“夏时,”没等他反应过来,洛琉已经走到他的身前,恼恨道:“我现在只要每每想起那一年在这树下与你做的事情,就觉得无比恶心。”
那一年的事情,她总记忆分明。
这是洛璃第一次探听到洛琉的往事。
她五岁跟着夏时远赴青城派学艺,和他在一起整整十年,第一次分别是因为洛天成将她接回到家中,那时她很想念夏时,时常彻夜无眠。
某一个夜晚,她迷迷糊糊醒来,被院中的声音吸引,她寻觅着声音而去,有一个人影,站在树下,那个人就是夏时。
她欣喜若狂,第一次,吻了别人,只是浅浅淡淡的一个吻,却付出了她全部的心意。
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到几乎要呕吐出来。
夏时看着洛琉这副模样,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他竟也颤了声儿,问道:“我和你母亲的事情,都是洛天成告诉你的?”
洛琉从衣袖中拿出一封帛书,狠狠的朝夏时扔过去,恨恨道:“不用父亲说,这帛书上写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