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闻言，只觉得心下隐隐不安，她低头去瞧阿迟，只见他的神色十分淡漠，仿佛它自己所说的杀人，不过只是一件信手拈来的事情。

洛璃轻轻叹息：“阿迟，你这般年岁究竟经历过甚么，竟说得出这样的话，视人命如草芥么？”

阿迟的唇角淡淡的含着一抹笑意：“你自小娇生惯养，凭你想要甚么，多的是人送给你，而我，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他突然满是惆怅的看着容礼和叶媚儿：“我杀过的人，不知比你多了多少呢。”

洛璃不禁乍舌，阿迟只不过是个孩子呀！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究竟经历过甚么事情？又杀过多少人？洛璃真的觉得这个孩子好难懂，既可怕又可怜。

阿迟看了洛璃一眼，又补上一句：“太心慈手软的人是不会有成就的，比如你，你今日所遇到的一切事情，所受到的一切苦难，归根究底都是因为你的心慈手软，包括你姐姐的死。”

他这话说出口，洛璃竟不知道应该怎么接口了，或许阿迟说的是对的，自己的的确确是太过于心软了。

如果自己当初态度强硬一点儿，懂得和皇后谈条件，而不是一味的委曲求全，就不会被皇后利用，这一切都会不同。

至少，洛琉不会死，洛天成也不会死，兵符不会被偷，百里不会受伤，自己会过上比现在更好一百倍的生活。

只要她够狠。

她若是想杀人，尽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她甚至可以比皇后娘娘杀轩辕武的手段来得更狠更隐秘。

但是……她做不到。

如果做得到，她就不是洛璃了。

百里烨摸了摸洛璃柔顺的发丝，看了一眼阿迟道：“我可以理解你，我曾经也像你这样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狠辣至极，但是我后来想通了，有的时候，除了狠辣还有别的方法可以保护自己。”

阿迟明显怔愣了一下，他不相信除了狠辣还有别的方法了可以保护自己，在他看来，只要是对自己好的事情，无所谓手段，更无所谓后果。

“阿迟，”洛璃蹲下身子，轻轻一抚他娇小嫩白的脸颊，露出一个十分单纯的微笑道：“你现在还小你不会明白，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一个人无论再怎么样狠辣，必然有一个不可触碰的底线，只不过每个人的底线不一样。”

阿迟看着她，其实他很羡慕洛璃，羡慕她可以露出这样的笑容，这样的笑容原是这里这样的年纪才会拥有的，可是，他却早已经忘记了应该怎样露出这样的笑容。

他也试着想要像洛璃一样微笑，他微微咧开嘴唇，冲着洛璃笑了笑。

洛璃愣住了，她不由自主的看向百里烨，发现他也怔住了，他们都发现了同一件事，阿迟的笑容就像是练习过一般，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如此完美。

百里烨知道洛璃很心疼阿迟，因而握住了她的手，给予她丝丝的暖意。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阿迟也有底线，只不过这个底线轻易无人能触碰到罢了。

这个晚上，洛璃一个到小院儿里乘凉，离开洛府上路这么久了，这个习惯她却怎么也改不掉。

这夜的月色极好，而洛璃的运气似乎也极好，她竟然在小院儿中偶遇了单臣。

她初见到单臣时，心下还心有余悸，但见他眼中已无任何杀气和怨恨，洛璃便知道，自己的确是安全的。

但她仍是问道：“怎么，今儿晚上我可落单了，你若这个时候抓了我，可没有一个人知道。”

单臣眼眸如水，蓄了一抹淡淡的忧伤和歉意：“我想过了，我没必要杀你，我了解过剑儿做的那些事情，当真灭绝人性，你杀了他也是应该，更何况，你是为了他好才杀了他的，我不该怪你，更不该想方设法的置你于死地。”

洛璃淡淡一笑，心想，这男人但不算顽固，而且做事有理有据，虽然心存仁慈，处事也不够狠辣，但是不失为一个正人君子。

假如若国日后的国王是他，或许两国邦交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你能这样想我心里虽然很是高兴，却也不由得多了几分自责，杀了你弟弟，究竟是我做的不好。”

单臣猛地摇摇头：“这事儿不怪你，希望你也不要怪正臣，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他其实并不是这样坏，你们千万别对他出手。”

洛璃微微一怔，原来单臣与正臣的感情这样好，他竟然为了自己不对正臣出手，连亲弟弟的仇都可以不报了么？

而且，这些话是阿迟说的，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单臣似乎知道洛璃在想着甚么一般，他道：“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我真的无意中听到的，”他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那个叫阿迟的孩子，未免有些心狠手辣了，你不会也和他一个想法吧？”

洛璃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虽然她心里也是这般觉得，但是她究竟没法儿听别人这般说阿迟。

她只得挑开话由，道：“你放心吧，我并没有想要杀你的正臣，其实他一开始也没有想要杀我。”

单臣微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