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清晰看到,在她问完那句话之后,隋益眼里的缱绻温柔瞬间消散殆尽,逐渐转而冷厉。其后他拉开了她的手,径自套了衣服下床离开了房间。看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苏澈蜷起身子闭了眼。
唉……
离开房间后的隋益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爱,并不是简单的男女之情,亦有亲情和友情,所以如苏澈所言,他自然是爱何优璇的。那个苍白纤弱的少女参与了他前18年的生活,是他无忧岁月的见证者。
他怎么能忘,怎么敢忘。
何优璇现下的一切,都是源自于苏澈所发的那封短信。可是不管理智怎么叫嚣,他对这始作俑者始终都无法做到断情绝意。不单是因为她最终为他替罪的歉疚,还有留存在他记忆深处的,昔年少女眉眼弯弯的笑望着他的那句话,隋益,我喜欢你。
她曾是他生命里最大的意外和麻烦,可是却也成为了致命的因素。
其实……我也喜欢你。
可是这份痴想终究是对何优璇的背叛,也成了他心下难以直面的屈辱。
他眼里泛起苦涩之意,握掌成拳。
第二天,苏澈自房间出来。见他歪在沙发上阖目睡着,迟滞了片刻终是折回去取了件外套出来。抖开轻轻覆到他肩头之际,却见他疏忽睁了眼。
苏澈一怔,手中的外套跟着滑落。
“对……对不起。”她垂了眸,平添了几许怯弱之色。他心下略略有些烦躁,声音控制不住的上扬,“你除了对不起就没有别的好讲了?”
虽然并不明白他为何早起就这么大火气,但苏澈并没有辩驳一句,转自要离开。他心火越加高涨,一把擒住她手腕,“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说话吗?”
兔子急了也咬人,苏澈终是被他的行径惹出了脾气,挣扎起来,“你弄痛我了。”
“痛吗?痛了还能说话其实代表并不严重。有很多人,已经痛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提高她手腕将她整个人拉近自己,冷冷逼视。
那一瞬间,苏澈想到了何优璇,想到了李瑞哲。原本眼底翻涌的情绪如雪崩一般瞬间隐匿无踪,呢喃了声,“是啊,痛得狠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苏澈眼中干涸没有半分情绪流露,隋益满腔的怒意也逐渐熄止,手一松放开了她的手腕,转身回了房。
屋里屋外,两个人再次咫尺天涯。
郑文扬的电话就在这样的情形下再次过来,她没有接,仿似石化般恍若未闻。直到隋益换了衣服出门上班,苏澈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僵在沙发边。临出门前他原本还想交代些什么,握着门把手半晌,却终是没有回头。
大门闭合的声音似是磕在了她的心头,苏澈终于回神过来,开始缓缓移动麻木的双脚。最后却还是功亏一篑被地毯绊倒,摔扑在地上。口袋里的手机跟着摔了出来,老式的电话就此不巧摔成了四分五裂的状态,同时也意外接通了。
“喂,苏澈,你不是听到我要来就害怕的要躲起来不见我了吧?要不要这么小气啊,我这不是威胁你,你可想好了你妹妹还在我们医院里呢。”郑文扬打了五通电话好容易才听她接了,自然一叠声得抱怨,说到一半才察觉到不对,连连询问,“喂,苏澈,苏澈,你在听吗?喂,哎哎,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我是郑文扬啊,苏澈?!苏澈,苏澈,你不要吓我?”
原本打定主意不开口的苏澈在他越见急切的声音里终是心软,挣扎着过去捡起了主机体,轻道:“……我没事。”
“那你怎么这么久才回答我?”他半信半疑。话落,听到她那边弱弱道了声:“对不起……”
他心下泛起莫名的情绪,略略有些强势,“你在哪?”
“我……”听出了她的迟疑,郑文扬道:“要不要我帮你报警?”
苏澈差点原地惊跳起,“你不要报警,你报警要做什么?不要不要报警,你为什么要报警?”
不管当年那件事真相如何,坐牢的是她,被判故意伤人致死的也是她,在那失去自由1000多天里,她对于警察这个群体早生出了一种本能的恐惧。偶尔路过街头看到类似的保安制服,都能吓得她腿软,更遑论现下郑文扬直接了然说要找警察。
听着她颠三倒四的不断重复同一个意思,郑文扬叹了口气,“好,我不找警察,我就想确认你是否安好。”
如是,苏澈最终答应与他出来见面。
郑文扬是昨天到的帝都,作为本院的优秀青年医师被选调到高一级医院进修镀金。三个月的时间,也要和当值医生一样轮班值夜,所以空闲时间并没有很多。
两人约在星巴克见面,此间日历牌上的时序已经翻到了六月。
艳阳高照,拂面暖风。
郑文扬到的早,双手搭在翘起的二郎腿上,坐在全副落地玻璃内的座椅上将外间一切尽收眼底。二楼的高度,看着下面广场上人来熙往,仿似一出默剧。室内放着一首悠扬的外语歌,郑文扬听出是鼎鼎有名的速激系列主题电影曲,耳边只听出男声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