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送医及时,张绍生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因为脑梗的淤血区域集中在颞叶部分,所以影响了张绍生的语言功能。他说不了话,清醒之后看着坐在床边的苏澈,只能干瞪眼。
她便也不说话,静静与他对视。
静谧的VIP特护病房里只有各项仪器工作的声音,单调而诡异。
张家下午就来了人,看到苏澈只当是好心路人感激连连。因为张绍生之前和苏澈母亲那一段虽是人尽皆知,却并不了解两人有个苏澈这么大的女儿。且他这次调查又是独自进行,是以张家人并不知道苏澈的真实身份。
直到晚间张竟天出面,看到了苏澈。
他自然是一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只是断然没想到十年后还会以这样的方式再遇。与张绍生相比,他对苏澈的接受度显然要更高些。礼貌将她请到了自己车里,美其名曰的叙旧。
事已至此,他确定苏澈已经知道彼此的关系,也不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得摊了牌,“其实你一开始就可以来找我的。”
“现在也不晚啊。”她看着他,轻扯了嘴角。
那瞬间似是回到了十年前的瓢泼大雨中,苏澈脚下趔趄失衡扑倒在雨水里,冷的瑟瑟发抖。张竟天撑了把雨伞过来,暂时遮住了这漫天大雨,拍着她的脑袋,道:“什么你我的,没大没小,叫哥哥。”
当年,她并没有叫这声。
而十年之后,她望着张竟天,反是自如的喊了出来,“哥哥。”
终于,她如愿以偿进了张家。虽然,大概在旁人眼里是以张绍生的看护身份。可是,第一步的目的总归是达成了。
张绍生懦弱怕事,根本不愿让苏澈曝光,很难会同意将她接回家。但张竟天不同,他自负高傲,根本就不会想到苏澈归来是为了复仇。自然愿意当个顺水人情,把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接回来。
甚至在隋益这件事上,亦有些这样的因素。当年,将那封短信发给他,引了那少年去废弃小楼的也是张竟天。
要说他为何这么步步为营,就要从一开始说起。张绍生娶了他的母亲,结果在生下他后这做父亲的就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随后就是苏澈母亲的介入,张竟天从来不想去管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错误,他只知道因为这个女人,母亲开始闷闷不乐。身体自然每况愈下,后来,在N市的太爷爷病逝,母亲整个人就像是垮了一样。
这个时候,他那父亲又回来向母亲提离婚,柔软的母亲终是受不了刺激,要抱着十七岁的自己跳楼。最后,虽然被人劝了回来但母亲就此卧床不起,半个月之后就撒手人寰了。而他那父亲直到三天后才回来,看到满屋缟素,呆了不到半天就说自己受不了,再次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自那刻起张竟天对父亲生恶痛觉,母亲丧事一完就跟在舅舅回了N市。
在那里,他开始追求刺激,带着人一起学着电影古惑仔的样子,收保护费,打人。因为母家势力的庇护,张竟天的摊子越铺越大。他逐渐有了名气,舅舅终于开始不安,“阿竟,你这样是不行的。”
“放心吧,舅舅,我不会自己动手的。”那时候他已经22岁,不是冲动的毛头小子。然后在一次街头斗殴中,他认识了领头的李瑞哲。他彼时不过19岁,稚气未脱的少年,不过却是满身的戾气,俗话说横的怕狠的,狠得怕不要命的,而李瑞哲刚好是这不要命的那种人。
有个这样的马仔自然是很好的,张竟天将他收入了麾下。他也不负他的期望,不管是打人还是办正事,都清爽利落不用担心。
只是有一点,他不太开心。
因为苏澈,他意外发现这少女就是自己的父亲与那小三的女儿。所以,他派人跟踪她,摸清了她的行踪。这事被李瑞哲发现,他对这小姑娘极为维护,不惜与他翻脸,“你不准动苏澈。”
他笑眯眯的安抚他,“你放心,我只是想知道何优璇身边人的底细。我不会动她,没事。”
那个时候何优璇是意外闯进他生命的女孩子,像是裂缝中透进的阳光,美好干净的纤尘不染。他抢走了她的手机,她却帮他包扎伤口。
所谓心动,就是这样旁枝末节的小事。他坚硬的心防被撬动,派人守着她,李瑞哲便是这人。
后来,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苏澈,是在自己地盘的地下酒吧。
那小姑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独自闯进了那个阴暗的世界。被人打折了手臂打肿了小脸却硬扛着一滴泪也没有掉。李瑞哲说,要让动她的那个人付出代价。
他照做了,不单是动她的那个人。那段时间,人心惶惶,都说他天哥心情不好要找人出气。实际上,他找的都是当天在场,没动却也没帮忙的周围看客的麻烦。
做完了这些事后,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李瑞哲和何优璇竟然暗度陈仓的在一起了,双双背叛了自己。想到冤死的母亲,想到不负责任的父亲,张竟天的心境开始扭曲。对何优璇那些美好的想念也因此碎裂,她不愿做被呵护的温室小花,他就成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