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映着城市里的灯火仿似万千银丝,弥散在整个天地间。似是蒙了层轻软的薄纱,遮住了眼前这方清明。购物中心门前的广场上,人去空楼。地上只徒留了一把雨伞,孤零零的倒立在雨雾中。
苏澈回到了以前住的筒子楼。
自她将这房产出售后两年时间,房子已经整体改造过了,外墙经过重新粉刷变得焕然一新。全然看不出昔年遭受大火重创的痕迹,每栋单元楼下也装了统一防盗门,没有钥匙和楼上住客的允许,已经没办法再随意去到楼内。
幼时关于父母的那些零散记忆,也就随之彻底封存了。
回到酒店的时候,苏澈整个人都已经湿透了。曹敏琳早在房间里,看到她这落汤鸡的样子吓了一跳。忙忙将之推进浴室,等着苏澈冲了热水澡换完衣服出来也没追问什么,将一杯热水递了给她。
苏澈没有接,垂了眸坐在床沿。曹敏琳的耐心似是告罄,将手中杯子重重掼在床头柜前。
“嗵”的一声巨响,苏澈的身子略略有些瑟缩。曹敏琳没有半分怜悯之意,冷笑了声道:“我本来还当你是耳聋了呢,原来还听得见啊?那就别摆那副活死人的样子,你没有这个资格。”
苏澈抬了眸,眸中虽是依旧满溢红意,却是回神过来,“是啊,你说得对,我没有这个资格。”
所谓人各有志,她确实没法去强求隋益。不管如何,这终只是她一个人的作茧自缚。
苏澈硬撑着笑起来,却随着这个动作眼角落下连串的泪。看着这幕,曹敏琳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下了整夜的雨渐止。天际被清洗的格外澄澈,一抹朝阳斜斜洒落,天高气爽。苏澈早早离开了房间,看着天色信步踏了出去。
年节时分,不管是早起还是晚间,都没有平素热闹。苏澈沿着酒店斜对面的一处小巷走了进去,静谧的冬日晨间,这处还是未经拆迁改造的老式低矮平房区,有家养的小狗冲着她狂吠。
苏澈便往旁侧绕开,此时,那家男主人却开了门出来,将拴在门上的小狗轻轻踢了一脚,“大早上的,叫什么叫啊?”
一面说,他一面抬头看向苏澈离去的方向。此时,她也刚好下意识的转头过来,四目相接。男人眼里原本惺忪的睡意瞬间就散了,整个人似清醒过来,惊叫道:“苏姐。”
听着那把略有些沙哑的鸭公嗓,苏澈略略有些不确定道:“……小卓?!”
“是啊,我是小卓。苏姐,好久不见了。”
鸭公嗓小卓,曾经是李瑞哲的忠实跟班,在那个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岁里,苏澈也与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可自入狱之后,苏澈就自动和之前所有人断了联系,此番久别重逢,小卓喜出意外。
与曹敏琳一般,在苏澈那个案子判下之后他也不信是她动手伤的李瑞哲。这年过三十的鸭公嗓还是与当初一般的愣头青,在知道她是和曹敏琳一道回来的之后,死活要拉着苏澈去找她。彼时曹敏琳是张竟天地下酒吧的女服务生,后头跟了李瑞哲,和小卓也称得上是旧识。
三人见了面,曹敏琳与苏澈类似,都是一脸平静,反衬的小卓像打了鸡血一般。
在酒店的餐厅坐了下来,小卓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这一晃眼,我们得十二年没见了吧。”
顿了顿,也不管苏澈和曹敏琳的反应,他喃喃自语道:“是啊,都十二年了。我瑞哥这一走,都十二年了。”
一句“瑞哥”勾起了众人心下的涩意,特别是看着小卓这么个大男人,突然垂头擦泪,惯是冷然的曹敏琳都憋不住的眼泛热意。
苏澈捏紧了手掌,垂了眸轻道:“对不起。”
“有你什么事啊?你对不起谁了啊?胡说八道的。”曹敏琳说着,终是克制不住的落了泪。侧了头,语带哽咽的控诉出声,“李瑞哲就特么是个王八蛋,在的时候叫人不安心,走了也不让人好过。”
那少年离去了多久,这世上就有人牵肠挂肚了多久。
在初始的感伤氛围之后,小卓为了活跃气氛讲了几个笑话。配着他沙哑的嗓子,确实挺可乐的。之后曹敏琳与他越说越开心,两人就斗起酒来。曹敏琳这个人,这么多年都在酒桌上打滚,小卓这种金盆洗手的人便是大大不及的。喝了半旬,他就倒在了桌上。
曹敏琳却还是绰绰有余,拍了拍苏澈的肩膀,让她送他回家后自顾自回了楼上房间。
苏澈没有跟上去,看着她踉跄的脚步,想来回去定然也是痛哭一场。
拜托酒店经理先照看了小卓,苏澈赶回去刚刚看到他的小平房,找了他的妻子过来。
两人一左一右将醉的不省人事的小卓架了回去,沿途小卓一径说胡话,嚷嚷着对不起之类的,苏澈也没在意细听。之后小卓的妻子给苏澈倒了杯茶,略略聊了两句,苏澈知道小卓婚后育有两个儿子。夫妻两因为学历不够也没什么一技之长,生活拮据。苏澈看着他的两个孩子,掏了钱出来。小卓妻子本不好意思收,苏澈便道是给孩子当压岁钱,推拒了几次她才勉强收了下来。离开小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