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灯都开着亮如白昼的屋子里,张绍生老态毕现,与苏澈凄楚道:“帮帮爸爸吧,苏澈。”
自然,他说这话泰半是做苦肉计的。在张绍生心里,妻子,情人,儿子,女儿,甚至父母亲人都是可以忽略的,永远都是自己最重要。
这些东西,就是他没有明说苏澈也是知道的。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当面听着这年过六旬的老者说了这句话,她还是抑制不住的心下涌动的情绪,抬了眸眼神复杂得望向张绍生。
张竟天对他的厌恶,其实从来都没有刻意隐瞒。所以,为了保证自己的权益,张绍生需要苏澈。即使他本身并没有多看重这份血缘羁绊,但实际上从现下状况来看,她相对还是最合适的选择。
比方说阿富的出卖。
虽然苏澈并没有明说,但她和顾上青两人排挤他出公司权力核心后他就有所察觉。多疑如他,即使脑溢血两次,也没有影响多少。虽然他惯是冷血,却也在知道自己可能被出卖的那一刻心绪沉重。
闭了眼,再睁开之际,张绍生眼里满溢着对苏澈的疼惜,“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亲。”
她垂了眸,终是摇了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对不起我母亲,还有——我的父亲。”
当年,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苏澈也只认定她的父亲只有那个残杀了母亲的可怜男人。他或许偏激,或许残暴,却也是真切的爱着母亲和她。而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其实是眼前的张绍生一手造成的。
她想,自己也是恨他的。
他毁了母亲,毁了父亲,毁了她的家。
可是现如今,他又要求她帮他,怎一个可笑了得。
张绍生终于离开了,在得到苏澈首肯明天会返回公司之后。
第二天,她如约出现在公司。还意外在办公桌上看到了自己的手机,百思不得其解,她按了内线助理电话,“Lydia,手机是哪里来的?”
“不知道,早上过来的时候保安交给我的。说是有人交代他,是苏总的。”
“我知道了,谢谢。对了,麻烦你整理下公司近半年的财报给我。”结束了通话,苏澈按了手机开机键。屏幕没有亮,心下忖度着大概是没电了,苏澈找来了充电线。
插上数据线充电后,她终于开启了手机。因为嫌麻烦,苏澈的手机是没有键盘锁闭的。打开翻阅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她也没再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直到一周后,徐冕的电话再次出现在她的手机来电记录里。彼时苏澈开会设置了静音,并没有听到。散会后,看到未接来电后她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徐冕在电话那头告诉了她一个地址,苏澈依言赶了过去,结果在那户出租屋里她看到的却是何优璇。她散着及腰的青丝,穿了件格子大衣,虽是脸色苍白,精神倒还不错。
看着站在门外的她,微微笑着问好,“苏澈。”
“你逃出来了?”她知道张竟天不会轻易放人,所以下意识的直觉就是她逃出来了。
她点了头,“是啊,我逃出来了。”
十多年的岁月侵扰下何优璇也不复少时明媚的脸庞,只眼神纯净一如当初。看着何优璇朝着自己露出熟悉的笑容,苏澈原本的惊愕终是被满腔的动容和恍若隔世的重逢感慨驱散。
即使最后的结局并不完美,她与何优璇相识的最初却是青春最盛的年纪。她们见证了彼此的情有独钟,分享过那些属于普通少女的喜怒哀乐,也同是那场不普通意外的亲历者。
自回忆中抽身出来,苏澈握住了何优璇纤细的手腕,有些急切道:“你赶紧回去吧,你妈妈病的很厉害。”
“不用了。”她摇了摇头。
在苏澈疑惑之际,她接道:“她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迎着她略略有些自责的眼神,何优璇垂了眸,反软声安慰道:“没关系的苏澈,其实所有人终会有再相见的一天。只要下定了决心,其实是很快的。”
苏澈不明就里,就如同她实在也不怎么清楚,何优璇这段时日选择留在张竟天身边的理由。虽然满心的迟疑,但在眼下苏澈并不敢问,只轻轻叹了口气。少顷,何优璇突然开了口,“苏澈,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虽然其实,她隐约感知到徐冕的电话和何优璇相续出现的情况并不正常,可是现下她并不想去探究潜意识里这份警觉的由来。就在刻意的忽视下,迎着何优璇的问题苏澈下意识的点了头,没有半分的思虑。
她微微扬起唇角,笑容清雅仿似亭亭玉立的一株白莲。
之后,何优璇带着苏澈离开了出租屋。两人打了车,听她报出了张竟天公司的地址,苏澈心底的不安越加明显。在出租车抵达目的地,付过车资两人下车后,望着何优璇遥望着这栋高层写字楼唇角含笑的样子,苏澈终是有些不安的开了口,“你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
“我要挟持你。”她是笑着说的,轻描淡写的仿似在说我要向你借钱一般。
说着,她手里突然就多了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