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茗瑜陪着苏澈在卧铺车厢外的走道上坐了大半个晚上,苏桂兰全然不知。她在上铺睡了个天昏地暗,隔着卧铺车厢门在外间都听得到打呼声。
苏桂兰是在清晨五点多的样子因尿急憋醒过来的。浑浑噩噩起身,往对面床铺上看了一眼,发觉原本应该躺在上头的女儿凭空消失了。苏桂兰生生惊了一跳,彻底清醒过来。
这下就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心急慌忙下来,在火车轻微的晃动中差点摔倒。扒着这节卧铺车厢门才稳住重心,随后拉开门正想扯着嗓子喊吴茗瑜的名字,却被人轻轻按住了手腕。她诧异的回眸,看到是苏澈站在那里。
“你看到你妹……”苏桂兰回神过来,反手握了苏澈的正想嚎着女儿不见了云云,却见苏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当即收了声,随后就看到了斜对面走道上趴在小几上的吴茗瑜。伴着火车摇晃的动静,她睡的正熟。苏桂兰放下心来,越过苏澈走了过去,轻轻摩挲了女儿的短发。
因为烧伤的缘故,不太容易清理,吴茗瑜没再留长发。
苏桂兰这么靠近抚触,她因此惊醒,抬了眼去望母亲,“妈,你起来了?”
“你这孩子怎么睡这里,这车要下午才到,你困就进去睡。”苏桂兰念叨了一通,搀着吴茗瑜回了卧铺车厢。苏澈便在另一边的位置上坐下,望着车厢窗外的天际。
清晨时分,上演着黑夜与黎明交替的默剧。遥远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在一点点的盘踞蚕食之后,渐次将墨色天空沁染。似是写意山水画的辉映,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下显出一副瑰丽的奇景。
苏澈正自看得入迷,听到苏桂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阿澈。”
原本以为苏桂兰带了吴茗瑜进去之后也不会再出来,此时看着在自己对面座椅上坐下的中年妇人,她略略怔了怔。苏桂兰倒是没在意她这木然得神情,落座之后也跟着望向窗外,此时墨色已经被沁染得化作了清淡的蓝色。她因此感慨了句,“这都多少年没看见日出了。”
苏澈垂了眸,并没有作声。听着她续道:“阿澈啊,其实这次姑姑过来,没有带多少钱。”
果不其然。
苏澈心下泛起冷笑,轻轻摇了摇头。
看着她的动作,对面苏桂兰神色跟着巨变,“你不会也没带钱吧?那我们怎么吃饭啊?还有你妹妹的手术费用……”
话音方落,对面卧铺车厢的门再次打开。原本应该躺在床上补觉的吴茗瑜冷着脸站在那里,厉声打断了她妈,“钱钱钱,都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是只想着姐姐的钱。”
苏桂兰虽然被女儿戳穿罩门,脸上虽有些讪讪却不见多少羞惭之色,辩白道:“你姐也不是外人,她不会介意的。”
“可是我介意啊。”吴茗瑜略略有些激动,“我不希望看到我妈妈为了钱抛弃亲情畜生不如。”
苏桂兰迎着女儿这番指责,气的直发颤,拍着桌子道:“我是你妈,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
“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我,你就是为了你自己的贪婪。”吴茗瑜说完后就往旁侧洗手间走去,苏桂兰也气的脸色铁青。幸而时间还早,走道间并没有旁人看好戏,她也顾不上再和苏澈说什么,忿忿回了车厢。
只是返回卧铺车厢后过了不久又将门拉开,略略有些不自在朝刚才一言未发的苏澈道:“回头去看看你妹妹,这么大人了还啥事不懂。”
说着,她又缩回到了卧铺车厢,将门关了。苏澈并没有立刻应言站起,而是又坐了片刻,看着车窗外的天际释出一抹金光时才动身过去。
“阿瑜。”轻敲了洗手间门,她道:“出来看日出啊。”
静待了片刻,门被从内里开启,吴茗瑜红着双眼站在门后,“姐,对不起。”
“来看日出。”苏澈并没有说什么,只拉了她出来,一道站在车厢连接部,朝着天际望去。
在她转身去拉人的功夫,大半个红彤彤的太阳已经高挂在了天际。灿烂的金光铺陈在眼底,仿似希翼的未来。
苏澈抬了手将吴茗瑜的头揽到自己肩上,“没关系,我不介意。”
吴茗瑜听着禁不住略略有些哽咽,“我知道,其实我妈这样做真的大半都是为了我。可是也因为这样我更加不安心,我妈为了我这样对你,我心里真的很难过。”
苏澈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软声安慰道:“好了,别说了,我明白的。”
对于吴茗瑜而言她是姐姐,但同样的苏桂兰也是她妈妈,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夹在中间有多矛盾为难,苏澈都能理解。
两姐妹头靠头在转角处看着太阳自天际整个冒了出来,迎面日光逐渐刺眼,再看不下去后才返回到卧铺车厢。此时,这届车厢内的人已经逐渐起来。洗漱完毕吴茗瑜拉着苏澈在下铺坐了,一直都没理母亲。
火车抵达目的地后,一行三人顺利进了医院。安排检查之后,吴茗瑜接受了第五次的整形手术。手术很成功,当天晚上麻药清醒后就宣告脱离了危险期,苏澈在她催促下暂时离开了医院在附近酒店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