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电梯抵达的清脆声响惊到了两人，苏澈从他怀里退出，绕开往电梯门边走去。两边的钢制门板伴着机械马达的声音缓缓向左右两边移开，她垂了眸踏出电梯。隋益跟在身后，似乎是很多年前的记忆重复往返，只是那时候是苏澈追着他跑。看着他和何优璇并肩而行的身影，心怀羡慕嫉妒。

苏澈没有回头，只是在经过街边小店的落地玻璃前，以眼角余光瞥到身后那人亦步亦趋跟着，隔着一臂的距离。两人就这么一路到了公交车站台，基本把站台上出现过的车次都等了一遍离开后。苏澈终是转过身来，朝着身后男子道：“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好。”他点了头。

于是，继续苏澈在前，他在后，两人离开了公交站台，往前走去。

隋益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也根本就不关心。如果可以，他宁可就这样一路走下去，即便没有尽头，只要她就在面前，他触手可及。

在经过马路的时候，因为电动车骑手违犯交通规则，发生了一起车祸。

红绿灯的街头，车辆行人，挤成一团。在这复杂的交通环境里他终是不放心，疾走了两步，下意识拉起了她的手。

十指相扣，手心相贴。

乍然的亲密，苏澈没有挣扎，只是略略迟疑抬眸看向他。

因为车祸缘故，影响了整个路口的正常交通，交警未到。机动车辆非机动车辆行人整个乱成了一锅粥，他紧了紧她的手，避开了一个非机动车驾驶员，而后朝她道：“走吧。”

苏澈敛去了眸中的迟疑，垂下眼，任他拉着往前走。过了这处交通混乱的路口，在每个岔路需要转弯的时候，隋益都会询问苏澈往哪里去。问过半道之后，他已经知道了她的目的地，遂不再吱声。

苏澈是要带着他回学校。

附中高中部。

其实附中初中部曾经也在附近的位置。只是后来随着城市发展，人口趋多交通不便，初中部迁往了市郊。

但是曾经发生故事的那个路口还在。

那年15岁的苏澈顶着不善的眼神隔着路口观察马路对面的何优璇，觉得她看着柔弱好欺负，所以她将之选为了目标，冲了过去意图敲诈。再接着，就是被冒失的骑自行车的路人撞了。

满书包的试卷，飘零似是天使羽翅纷落。

自那试卷后，他和她再次相见。

错落的光影下，少年男女略显青稚的脸部线条深刻入了彼此的记忆中。他和她按到了同一张试卷，那个记忆片段，是破碎而凌乱的。

同样，也是珍贵而浪漫的。

他们故地重游。

路面的建筑式样大多翻新过了，但是依稀见得到昔时的影子，路灯杆，转角的梧桐树。

现下亦是靠近放学时分，有穿着附中高中部数十年如一日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结伴而过。背着书包，年轻稚嫩的脸上或悲或喜，聚在一起大声说笑。

那是久违的青春，是湮灭在他们记忆里的曾经最为普通的时光。

苏澈望着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而隋益已经拉着她慢慢离开了这个路口。不远处，附中名家题字的烫金校名映入眼帘。

这所将近百年的名校亦是这个城市的骄傲，培养出了不少的名人。校园里有个校史馆，是曾经他们每个校团队活动都要造访的地方。

迎着往来的学生，隋益拉着苏澈逆流到了校门口。保安出面阻拦，但在这放学时分，隋益看到了旧时的班主任老师。对于他这种成绩优异的好学生，老师记忆自然格外深刻。就在老师的帮助下，两人进了校园。

日暮时分，晚霞层叠在天际，染红了半边天幕。残阳似血，落了满江红。

踏在校园里，逆着人流隋益拉着苏澈慢慢踱步。

身边的林荫道，树木比之当年记忆里的似乎又苍劲壮大了不少。

时节不对，银杏尚未飘零。脚下没有枯枝踩踏，篮球场边，他拉着她站定。不远处的墙角有处黑板报，曾经大扫除的时候，她和他被分配在此。

她的眼睛被粉笔灰扑了，痛得涕泪横流。以至于，过路的老师误会是他欺负了她。

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在办公室内接受批评。

“曾经你这么讨厌我。”苏澈站在篮球架上，仰望着天际，眼含笑意。在另一边的活动场上，年轻的男孩子正在夕阳下投篮。

隋益坐在篮球架下的空地上沉默了片刻，道：“没有。”

她略略迟疑得望向他，声音都高扬了起来，“没有？”

“对，没有。我没有讨厌你。”说着，他自空地上站了起来，转到了苏澈跟前，“我其实，应该是说从来是以为自己讨厌你。可是，终究是以为罢了。”

落到她眼里的霞色，浸润了水汽。

在隋益伸手欲拭的时候，她往后退开了一大步，摇了摇头。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最后缓慢而无力的垂了下来，唇角微扬，眼里却满是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