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提灯的宫女,她走在须卜的身后,耶律斛走在她身后,一行人就穿梭在夜色里的王宫之中。
不少路过的宫女和太监都站在一旁恭敬的喊:“大王,耶律将军。”
她默默的跟在须卜的身后,想着待会儿见了她母亲,她要说些什么,要哭吗?要声泪俱下的痛诉这段日子的艰辛吗?要声讨她这个母亲做得不合格吗?
不,这些都不是她该做的,她并不是她的女儿,她只是一个遥远的时空来的一个陌生人,只是凑巧借用了她女儿的身子,但是她可以替她女儿问一问这些时日她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要离开他们。
为了屠娇娇,为了江焱,她也该问一问。
一行人走到一座宫殿外,这座宫殿外的灯笼都亮着,有两个宫女站在寒风中守夜,见了他们立马站起来道:“大王,耶律将军。”
“母亲呢。”须卜问。
“娘娘在里面,正在看书,奴婢进去通报。”说着,一个女孩就要进去。
须卜摆手说:“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就是了。”说着就抬脚进了宫殿。
殿里很暖和,也很亮堂,灯后都有一面铜镜,反射光线,照得大殿更加亮堂。脚下是柔软的地毯,她踩在上面觉得有些不真实。
拐进里间,只见一个女人穿着胡服靠在身后的靠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正看得仔细。那女人看上去也才三十几岁,皮肤保养得很好,头发挽在后面,看不出一丝白发,手指细长白净,她就那么靠在靠椅上,看上去就像一幅画。
须卜行了一礼,“母亲,娇娇来了。”
那女人这才发现进来了人,笑着看向他们,又看向屠娇娇,突然就有些激动,放下手里的书,走到她面前,颤抖着手抓住她的手道:“娇娇,娇娇,你终于来了。”
说着,竟然开始哭了起来,她有些惊慌,却又有些疲倦,她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从而合理,但是她知道,她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女人。
那女人抱着屠娇娇哭了好一会儿,她能感觉到肩膀处已经被泪水打湿了。她默默的站在那里,等着女人哭完,拉着她坐下,她才开口问:“母亲是什么时候来北狄的?”
她叫母亲,是因为这个身体是她生下的,她理应这么叫,却不是因着那份爱。须卜看着她的表情,有些担忧,却还是对阿瑶说:“母亲,娇娇一路赶来很是辛苦,您有话说了就让她回去休息吧。”
阿瑶揩着眼泪点头,说:“是了是了,上京离北狄那么远,你一路来定是辛苦的,是母亲没有安排好。”
她摇摇头说:“我并不是从上京来的,”顿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是从大庸来的。”
听到大庸,阿瑶的身子一僵,随即剧烈的抖了起来,掩着面哭着说:“是母亲对不起你,娇娇,你莫要怪母亲。”
她缓缓的摇头说:“原本就不是母亲的错。”
这原本就不是她的错,只是她的出身造成了今天的结果,要说错,只能说她不该投到苗寨,不该有苗寨驯兽师的血统。
“母亲千里叫女儿来,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阿瑶听她这么问,又是哭了一会儿,才说:“我在北狄已经很久了,前些日子你与阿焱来北狄时我身子不好,所以没有将你们接进宫来,直到你们走了,须卜告诉我你被族里的人带走了,我才让须卜去接你回来。”
“我知道族里人的手段,想必你是受了不少苦的。”阿瑶心疼的看着她说道。
屠娇娇看着她的脸,她长得很好看,皮肤保养得当,一点也看不出是四十几岁的人,一双大眼睛,此时溢满了泪水,看上去楚楚可怜,谁看了都会心软。
她垂眸说:“母亲不必担心,我并未受苦,只是坐了几天的马车,并不怎样。”
阿瑶估计是看出了她的疏离,眼里有了些许难过,却还是拉着她的手说:“娇娇,你要知道,母亲对你,对你哥哥,都是关心的,只是母亲,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要明白。”
她看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是真的有难过与伤心的,那种悲伤不是作假的。看着她的眼睛,眼里还有些许祈盼,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儿能够原谅她的渴求。
她点头说:“是,母亲。”
须卜看着场面有些尴尬,便说:“母亲,夜深了,你早点睡,娇娇也需要回去休息了,明早再来向你请安。”
“好,好,”阿瑶不住的点头,转头对屠娇娇说:“娇娇,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母亲明天带你去北狄最好玩的地方玩,怎么样?”
眼里隐隐的希冀,屠娇娇看了不忍拒绝,点头应了。
跟着须卜出去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火盆边上的阿瑶,见她在看她,扬起一抹笑,道:“去吧,明早母亲来接你。”
她微微颔首,跟着须卜出了殿门。
外面呼呼的刮着大风,她紧了紧身上的氅子,往回走。耶律斛走在她的外边,替她挡了不少风,她有些过意不去,却也没有说话,冷的时候,还是不要装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