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搂住封山道人，满眼里全是他为保护自己而被砍伤的狰狞伤口与伴着越来越多褐黑血痂流淌着的血。

他心中的痛无法言表，……他也不会去说。

他只是轻声告诉封山道人知道，“我哪有什么正事？那些东西，才都是小事。”

“小事不足挂齿。但师傅的命，却不可以就这样算了的。——天地之间，有公道的。”

“哦？圣僧这话的意思是？”非贤菩萨微笑着又一次开口，只是他的微笑是冷的，冰冷的，豪无人的情感。

唐僧这一次瞧向了他，也一样子微笑起来，是微笑，但同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唐僧说。

“圣僧此言差了。须知得饶人处且饶人，此一路西行，圣僧注定要受九九八十一难，忍常人难以忍受之苦痛，方能得成正果，受用金身。且莫点点小事，坏了自己的根基，不智，不善呀。”

“哦？”唐僧笑起来，笑容变大，也越发冰冷，“这么说起来，岂不是我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便要赔上至少九九八十一个好人的性命？……反倒是杀人放火的十恶不赦的奸恶妖邪，可以逍遥法外，自在快活了？”

“身是菩提树，心是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染尘埃。你若懂了这个道理，便知什么是真善了。一切生死，皆有命数，是前世因果，你需及早看开才行。”非贤菩萨谈论起佛法。

唐僧仰天无声大笑，只觉透顶的荒唐！

他笑后看回非贤菩萨，问他：“佛之根本，可是教人行善积德，做个好人？”

“自然。”非贤菩萨应声承认。

唐僧点头，接着又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做好人有什么好处？”

非贤菩萨摇头失笑，“佛讲四大皆空，做好人是正道，自有无上功德，哪里需要什么好处？”

唐僧冷笑一声，“知道吗？在当这个破和尚之前，我是一个生意人。真正的生意人不讲哄骗或欺压，最讲求公道。

事实上，为善或者作恶，并非与生俱来的本能，所谓正道与邪道，也只是区别真正的好、好处与真正的坏、坏处的道理本心。

简单说，为善或作恶，是每一个人自由的选择，而不是生来就有的所谓命运！

既然是选择来的，自然需要有足够的好处，否则为什么取舍？

为什么许多人选择走邪道、做坏人？——因为可以急功近利，可以无视道德，可以为所欲为，可以在最青春的时候，尽情享受无尽的欲望。这是作恶的得；有得到自然就有失去，也就是代价。作恶代价是什么呢？是时时刻刻都会身死命丧的危险，是永远要像贼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躲避阳光的温暖，是有真诚的情感相伴，是每一个遇到的人包括自己的一切、生命，都是一个有价钱的数字，可以被人需要或随时取舍，是不会有长命百岁、安然老死的那一天，是眼看着儿孙可能被仇人杀害的恐惧，是被灭满门的提心吊胆，是法律终将制裁的末日狂欢。作恶可以让人疯狂的活着，但只能疯狂，永远无法清醒过来，就那样直到也许明天也许不知道的哪一天，永远的死去。

走正道做好人的好处又是什么呢？首先，可以长命百岁、可以安然老死，就算不够走运，也可以病死，而不必被谁杀死，无论是仇人还是法律。道德与法律，是对人的约束，更是对遵守它的人的保护。人只有先确定自己不会随时死去、朝不保夕，才会设定人生长远计划，也才能最终依靠辛勤努力得到实现，并且在实现后，享受安宁富足惬意的人生。简单说，好人喜欢阳光的温暖，好人的眸子里装满着对生命的赞美与对未来的希望。好人即可以偶尔享受一下酒醉后的吃喝玩乐，也可以时刻保持清醒的努力生活，好人也许没法子一夜暴富，但却可以一步一个脚印的抓牢自己的人生与幸福，不必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事，只要有觉悟与决心，都可以自由选择取舍。不用担心因为离开了某一种生活小圈子，会横尸街头、会被杀。等到晚年时，更可以享受天伦之乐，感悟人生不同年龄里，不同样子的幸福人生。……当然，做好人有这么对足够美好的得到，自然也需要付出取舍，有所代价。代价是什么呢？是好人在遇到坏人的时候，会受到一定程度的伤害，而这些伤害的程度与是否真的发生，则取决于法律的约束力。好人因为有安定的人生，所以不会有坏人那样的犯罪实力，所以好人看起来势单力孤。这是好人需要付出的代价。但事实上，好人并非看起来那么弱小，首先，遭遇坏人可以选择远远躲开，另外，寻求法律的庇佑、更完善法律的确定，是好人共同的心愿，而这个心愿，完全和政权的心意相同。所以，看起来势单力孤的好人，实际上是有一整个政权的力量、包括法律力量、军事力量的保护的。

好人的确会有不幸发生；坏人一样有，并且只会更多。

这，就是天地之间的公道。”

唐僧看着非贤菩萨，“你现在告诉我，好人的死是命数、是活该，坏人却可以杀人放火而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