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好下次诊病时间,母子二人便返回,平悦公主仍需要静养,苏半弼则要赶去新乐队中的第一场历练课,全力应对下场关键战。
下一场是哪一队?朔方州极北森林,苏半弼一想这名字,竟是忍不住豪情飙升,一股股期待感直冲上脑。
只听名字,便知实力超强!
玉泽湖畔芳梅亭下,玉泽西全队集结完毕,只等迟来的苏半弼入队,他穿着满身雪水干透后的褶皱队袍火速赶来,却还是迟到一步,卫希月身边已然挤不进去了,便只好坐在最末端,遥遥看着她的背影,只见满目秀发飘垂,银簪泛光,倒有一丝当年偷瞄女同窗的青涩之感。
亭外湖光涌动,却压不住她容颜,压不住他目光。
上一场斗弦过后,众人对苏半弼自然是熟悉了,不必再多介绍,以免又揭伤痕。
玉泽西主教头,名家境五级高手季安山,正在传授乐谱精要,苏半弼看着手中的几页纸张,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这繁密的,还有偏旁部首,正是古典减字谱,此乃瑶琴曲谱,其余几张则是其他乐器的古典工尺谱。
完了,我看不懂。
盟赛中的乐队,除去实地历练课之外,最为的,便是由主教头带领全队,将本队曲谱中的每一出细节进行解析,找出乐曲中的破绽,减少排演中的失误,使得五音和谐,音效趋近完美,全队合奏顺畅。
音乐人称之为“审音解韵”,许多奇妙构思,便也是通过此法得出。
精通诸般乐器,精熟各式乐谱,此乃天下音乐人之基本功。
其余领域中也会用到,特别是威能强大的战斗曲目,但多为师徒传授或者单人钻研,像这样十几人共同参与审音解韵,只在超音盟赛中最普及,因为盟赛曲目相对比较简易,只以控住音梭疯狂抢筹为目的,并是乐曲多为合奏。
能够杀敌防身的实战乐曲,在创作排演之初,音效与威能便是定下,即便是有明显的破绽,音乐人也只会在原曲的基础上,重新创作一曲,除非乐曲品级颇高,或是有特殊的情感融入其中,否则不会再费心力去审音解韵,只因每一处节奏或音调的变化,都将会影响音效与威能,这并不值得。
如要专研,只需重谱一曲,在尚未排演音效威能之际多加修改,反倒省时许多。
这些乐理,恩师辰老王爷不知给苏半弼讲过多少遍了,当年他却总是不愿记,整日只以情曲为伴。
他不禁暗道遗憾,当年习乐之时,皆是用五线谱与简谱,在那一世中,如若不是有前辈大师将曲谱转化,几千年的古典音乐恐怕都要失传,更遑论流行了。
当年他精熟于胸的音调,如今已变为阴阳十二律,黄钟、太簇、姑洗、蕤宾、夷则、无射为六阳律;林钟、南吕、应钟、大吕、夹钟、仲吕为六阴律,并且是以他尚且认不完全的工尺字来记载,这着实令人无助。
现下该如何应对?
我可是堂堂音乐人,还是创作型的,些许傲气不能少,看不懂曲谱,总不能厚着脸去找人来问吧?如此必然颜面尽失,简直不能忍!
但现在,恐怕只剩下虚心请教这一条路了,我自认没有前辈大师那份功底,不敢贸然行转化乐谱之事,特别是这瑶琴减字谱,与前世一样,无有音节的长短变化,只得先听人弹奏,再以心弦记下。
要不然,干脆将自己所熟识现代乐理,向全队推广好了,如此一来便再无障碍,但这实际操作起来,却是颇有难度,并且我还是有点私心,一人独享,才是孤傲的。
苏半弼最后摇头,冷峻一笑,放弃脑中想法,自己再摸索自学几年便是,要问别人,实在开不了口。
正走神之际,却听有人叫他。
“苏小侯爷为何突然叹气?想来必是有精妙之语,不妨讲出来,与全队参详一番。”
季主教头语气正常,言辞之间颇有名师风范,只是对苏半弼的能力尚存一丝担忧。
苏半弼站起来,在场十余位乐队成员纷纷侧目看他,眼中带讥笑者不少,尤以二小姐卫希月为最。
“完全没有,本人只会为乐队拼尽全力,还有就是,主教头,在队中直唤本人全名即可,带那虚爵实乃生分。嗯,最后我多问一句,那朔方州极北森林,对到底有何恐怖之处?”
卫希月一见苏半弼说话一直往自己身上瞄,立时紧了紧队袍,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季安山摇摇头,沉声答道:“下一场盟赛,是极北森林队争夺今年盟赛第四名的关键一战,玉泽西必将遭遇最艰难的一场斗弦,江越帝国谁人不知其凶悍?所以我要求全队要团结一心,奋力一拼!”
主教头说完,亭中突然安静下来,虽是有主教头的豪言壮语,但人眼中还是难免闪过一阵慌乱,其中苏半弼则更是手足无措。
“这……这是,争……争四狂魔?”
苏半弼立时全身透凉,连丹田中的乐台,都是一阵微颤,之前的豪情刹那间崩散。
身后水浪受大风一惊,猛地冲起一道丈许高的水墙,似要把人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