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半弼在沉江十余丈后,灵媒制裁启动,那长蛇身躯寸寸断裂消融,血腥弥漫,半点声息也无,十数息之后,他才破开满身碎肉与骨渣挣脱出来,但立时便又落进浑浊涌动的暗流之中,眼前红黑一片,难辨方位。
运气乐感撑起护罩后,压力顿时减小,但苏半弼身处急流中无法稳定身形,只好逐水而动,奋力拔高身位以免撞上暗石,通体乐感急转,反挡暗流冲力。
豫岚大江江底有暗道无数,一旦音乐人迷失其中,便有困死江中的风险。
苏半弼看了一眼护罩外墨青色的水渊,心头不禁泛起一丝慌乱,头顶五尺处也是水流汹涌翻滚,他正在苦思脱身之法时,前方江道突然变得狭窄回环,水草拂动间,一股强大吸力传来,分消着主流水压,当中不时还有气泡翻滚而出。
他心道此刻必须要先脱离水体才好,于是取出瑶琴奏起《雪涛化雪曲》以音效消减流水冲力,反向逆流而上,同时尽力向那吸力源头横移,靠近之后才发现是一七尺宽的石洞,同时吸力一增,立时便将苏半弼拉入洞中。
入洞的一瞬间,苏半弼便已收小了乐感防护罩,洞内体积颇大,石壁被水流冲刷光平如镜,他感觉整个人在飞速向上升起,片刻又向转道向下,如此反复,震得他心弦乱抖,本我原形连连摇晃。
这暗道流水之上必有一洞穴,看来确实是找对了地方,他在暗洞中连续沉浮了数十丈之后,突然又是一阵急速上冲,接着眼前一亮,苏半弼被澎湃江水抛了出来,噗一声栽入一堆碎石之中,再起身时,四周白光点点,汇成光柱,仿佛珠玉之色,身前是一条两丈余宽的汹涌暗河,水声震耳。
到这时苏半弼才发现自己通体血腥,其中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怨毒,低头一看,一大叠黑亮蛇鳞堆在脚边,失去了情绪,他撤去护罩收起蛇鳞,在暗河边中冲洗身子,他边洗边笑,心中彻底拜服天地灵物之顽强。
从那雪狼到这蝰蛇,再是低阶也不可小觑。
至于这么对我吗?灭族之恨也不过如此吧。
苏半弼笑声慢慢变大,到最后竟变为乐感灌注后的长啸,回声在暗河之上久久不散,周围白光似乎被震得闪动起来,阴冷氛围中甚是可怖,他将血污难冲的侯爵正装收回,自戒指中取出一套玉泽西队袍换上,这才开始勘察当前环境。
这条天然地道之中,那些闪动白光的石壁上原来是一块块水晶材质的石头,多数都残缺不全,被凿去了大部分,他一看这技法,明显再也没有自然侵蚀的痕迹,一凿一挖技术成熟,是在有组织之下进行的,除了老对手,吴川境内还有哪一家有此实力?
他又轻轻一笑。
豫岚江下游正是群玉山脉,看来现在是来到同城乐队的主场了,不过就只他一人作客。
苏半弼心中已有脱困之法,只是那寒江蝰蛇拼死一击力道巨大他受了不小的冲击,当前要做的便是回复伤势,稳固造诣。
他刚一调息状态,便是欣喜起来,没想到这地脉之中天地乐感竟如此充沛,他忍不住大肆吸取,直到乐台饱和,本我原形线条凝实得竟能隐约勾勒出五官来。
在体内魔气褪尽,一曲冲入宫告圣牌之后,此刻再一提升,怕是能直接提升到乐仕三级造诣,只是落江之前突遭重击,导致只升一级便已停住。
他退出打坐之后,引导一番天地乐感震荡五音心弦,得到确切时辰,才知入水到现在已有几个时辰,母亲不知又要急成什么样,但愿端木神医赶紧将药炼好送去。
那帮本地权贵们不知又要如何编排我的丑事,想必此刻正大笑不止吧?此乃此事中最为难堪的一点,简直无法忍受。
这地脉之中四方通幽,暗缝层层,苏半弼没有盲目行进,并且又是在别人的势力范围中,稍有不慎便有一句“擅闯者何人”,“此乃家族重地”等等诸如此类的怒喝声响起,到时又是一堆行规加身,难免爆发冲突。
他将戒指中乐器取出,准备在这地脉中奏曲高歌,除了表示礼节之外,还能引起对方注意,并且同为盟赛成员,虽是同城对手,但苏半弼也是不怕他们因为输了一场便记恨在心,做出一些意料中的事来。
指尖乐感吞吐,一曲《雷涛满洲》响在奔流的暗河之上,这是他唯一精熟的本队乐曲。
苏半弼轻吹竹笛,奏出玉泽西特色曲目表明身份,此曲需要全队合奏方才能释放出最大音效,他以一人之力实在有些勉强,但好在能够奏出韵律来,此曲胜在声威热烈奔涌,在这劲风回荡的地脉之中最是突出,想来一曲终了之后,便有人前来。
在连续终了四首本队曲子之后,苏半弼感觉在技法之上又有了几分精进,对曲子本身的音效与节奏也有一番领悟,但周围仍旧是阴风吹拂,水声隆隆,不见出现。
堂堂一家大商会,警惕性不会如此之差吧?都被人闯到脚底下了,居然没有反应。
“人都去哪里啦?”
苏半弼暗道一声奇怪,眼前景物有变。
奏曲之后,石壁上的点点青光不知何时竟游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