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谁家都会遇上有人生病的时候,若一般的大夫治不好御医靠的便不是权势与金钱,而是全看这位首席御医乐不乐意。人家愿意替皇亲贵胄之外的人治病,那是给你面子,若不愿意,那也只是遵守本分而已。
所以胡颓子的宅子简陋,绝不是因为他身份低微,相反的,那是因为他已足够尊贵。
只有足够尊贵了,才有资格潇洒自如。比如说,以身子不适为由向陛下申请了一个长达三个月的假期,这期间人病了都不能找他。
朝中官员休假制度严明,只怕就算是位及宰相,也没几人敢像他这般肆意妄为。
胡宅门口,萧错和容痴月已在寒风中站了整整两个时辰。
他们一大早便已前来请这位首席御医给容痴月看病,可惜胡颓子闭门谢客,就算他身为一品郡王,就算京城人人都知道他已在为王守澄做事,但还是没有例外。
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萧错道:“你中了毒,还是回马车上去吧,我一个人就行。”
容痴月笑道:“说好了兄弟一起扛的,这就要反悔了?放心吧,那是慢慢才会发作的毒药,现在无妨。”
萧错也笑道:“那就随你了,还好今天没下雪,否则继上次在雪中跪了几个时辰后,我又不知要在雪中站多久了。”
“胡御医脾气古怪,平时也不是谁都能请得动的,更何况现在他正在休沐,我看我们赌赢的机会很小。”
“未必。”看着胡宅大门再次被打开,萧错笑道,“别忘了,我们的运气一直都不错。”
方才已回绝了他们的管家再次站到他们面前,道:“两位请进吧,我家主人说想见见你们。”
胡宅内部和外面看上去的一样,陈旧简陋,家具摆设都是很多年的了,后院也不够干净,因为到处都种着草药。
胡秃子正卷着裤腿在园子里给一片片的草药锄草,听到身后来了人,他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问道:“管家说你们有人中了奇毒,是吗?”
二人恭敬地行了礼,萧错道:“正是,舍弟痴月被人暗算,可惜我们没能拿到解药,所以向胡御医求助。”
“平川郡王如今已是无夜城的女婿,怎么没找无夜城那位神医看看?”
萧错道:“在下不敢隐瞒,确实已让九鸢看过了,他无能为力。”
“那小子治不了,不是还有他师父吗?他师父可是江湖第一神医,也治不了?”
萧错自然知道九鸢的师父相思子确实也解不了毒,不过又不能言明,只能答道:“相思子前辈云游四海,晚辈们一时寻不到他的踪迹。”
胡颓子终于站起来转过身,定定地看着萧错,道:“那你的意思是,若是相思子在,你就不会来找我了?”
“在下并无此意,胡御医是宫廷第一御医,又是相思子前辈的师兄,天下间当是没谁有您这般医术,所以来找您,一定是最正确的决定。”说出这些话,萧错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从上次在无夜城胡颓子对九鸢的态度来看,他只怕是很不喜欢他那个师弟的,万一关于相思子的话题触怒了他,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谁知胡颓子竟是大笑起来,道:“你怕我因为那个不成器的师弟而生气,不肯为你们看病?”
萧错低头干笑,不知如何回答。
胡颓子道:“知道我为何让你们进来吗?因为你们现在,也算是无夜城的人,所以,这病我必须看。”
这下萧错倒真是疑惑了。
胡颓子在院中的竹椅上缓缓坐下,道:“你以为我每次往无夜城跑,是怕了王守澄?你错了,就因为那个叫九鸢的,是我师弟唯一的亲传亲子,所以我必须去。不仅要去,还要好好治病,他们师徒二人都治不好的病,我能治好,那才算赢。”
看着面前这白须老人,萧错竟有些想笑。他的语气哪像一个德高望重的神医长辈?分明就是个与人赌气的孩子!
胡颓子对容痴月招了招手,道:“过来吧,我把把脉。”
将手指搭上容痴月的手腕,胡颓子本来略带笑意的脸也渐渐严肃起来。反复试了几次,他才抬头看着容痴月,道:“你从哪里招来的这毒?”
容痴月答道:“晚辈也不清楚,有人偷偷闯入了雾流山庄,在我的茶里下了此毒,我发现后已经来不及了,下毒之人只说这是一种会慢慢发作,然后致死的毒药,其它的,我也不清楚。”
“下毒的人呢?”
“已经……死了,她是自杀的,我们没拿到解药,也不知道她是谁,来自何处,不过我们从她身上搜到了一包东西,应该就是毒药。”
见胡颓子接过东西认真研究后依旧神色凝重,容痴月低声道:“御医前辈,这毒……能解吗?”
胡颓子摇了摇头,道:“你们还是让九鸢尽快把他师父找来吧,或许他能解。”
萧错本就忐忑不安的心此刻更是七上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