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刺史府邸外有座废旧的塔楼,在塔楼上刚好能看到陈刺史居住的院子,也能监视他在府里的举动。
“都四天了,按理说我们被无罪释放的事幕后凶手肯定知道了,怎么还是没动静?难道黑衣人觉得没人知道他是谁,不用杀人灭口?”
萧错悠哉地啃着梨子,道:“没动静也正常,反正我们就是来这碰碰运气的。”
“这个家伙每天不是叫舞姬来跳舞,就是跑去青楼寻欢作乐,一点当官的样子都没有,也不担心黑衣人来找他算账,他还真以为王守澄会帮他摆平一切?看他这样子,不会是真准备着进京述职步步高升吧?”
“等等,江陵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他准备步步高升啊。”
“不是,前面的……对,你说他每天寻欢作乐,我们监视他这几天,他每天吃了晚饭就往青楼去,今天却是进了书房就没出来过,这天都快黑了他还这么安静,正常吗?”
“萧大哥你是说……”
“你在这守着,我进去看看。”
萧错避开下人溜到陈刺史书房外,轻轻推了推门往门缝里看去,却见陈刺史正趴在书桌上休息。他犹豫了一下,从檐下花盆里捡了个石子弹进去,正好击中陈刺史的脑袋,陈刺史却没反应。
萧错顿觉不对劲,推了门进去,慢慢走向他,轻声喊了句“陈刺史”,见他还是没反应,萧错干脆用力拍了他一下,却突然看到他双耳处皆有血迹。
萧错忙托起陈刺史的头,却被惊得后退了一步,面前的人七窍流血,显然已经死了。
江陵还在塔楼上吃着梨子,龙追忆和叶凝舞已经前来替换他和萧错。这四天下来,都是他们几人这样轮流着监视陈刺史的宅子。
不多久,萧错也回来了,沉声道:“那家伙死了。”
江陵大惊道:“不可能啊,我们亲眼见到他晚饭后进去书房的,在那以后就没人进去过,而且我们那天也查看过了,他那书房后面没有窗户,两边又都是房间,只能从正面进去,这怎么可能?”
“是被毒死的,凶手根本不用亲自出马。我检查过,他书房里没有吃的东西,只有一个空茶盏,里面还有水迹,我怀疑他是喝完水才毒发身亡的,我把茶盏带出来了,江陵你不是也懂些医术么,看看这茶盏有没有问题。”
萧错拿出自己用桌布裹着顺出来的杯子,叶凝舞惊叹道:“竟然是水晶的?这应该是波斯人的玩意吧,很贵的,难怪那个狗官要收那么多礼,喝个茶还如此讲究。”
江陵接过茶盏小心翼翼地闻了闻,摇摇头道:“只怕是要回客栈慢慢研究。”
客栈里,江陵将一壶开水倒入那个水晶茶盏,等了一会儿又凑近闻了闻,终于肯定地道:“确实就如萧大哥猜测,陈刺史是喝了这茶盏里的水才毒发身亡的,但不是什么稀奇的毒药,只怕是没线索可查。”
龙追忆自嘲地笑笑,道:“亏我们还昼夜交替守了整整四天,原来凶手早就把一切都布置妥当了。若不是陈刺史玩乐之余还想得起来去趟书房,只怕我们要白白浪费更多的时间。”
萧错道:“如今他一死,我们仅剩的线索,就是那个断了小指的人了,可是人海茫茫,凭这么一点线索,一时半会儿也是不可能查到的,我们还是先回京再说吧,再在这里逗留下去,只怕会有更多的麻烦。”
——
然而,这次萧错并未完全说对,因为他们即便回了京城,依旧麻烦不断。而这麻烦虽然与冥王庄和赤沙帮三十二条人命案有关,却不是萧错他们带回京城来的。
站在王府院子里看着光秃秃的树干,萧错拉了拉氅衣的领子,道:“这次的事,除了武林和朝廷,是不是连那些踏踏实实过日子的百姓都在传?”
兰姬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更有趣的是,公子你们还未回到京城,这传言就已经开始了。一开始倒也只是说你和无夜城的人闯入冥王庄,杀了赤沙帮帮主雷向天和他十岁的儿子,以及三十个冥王庄的弟子,手段极其残忍。可如今只过了短短几日,却是什么说法都有了,传得最多的便是说金州刺史当场将你们五个拿获,但只是带去大牢走了个过场就将人放了,还说是王守澄施加的压力。很多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只差站出来说自己就在一边看着你们杀人。”
萧错沉思了片刻,道:“兰姬,你有没有觉得,京城近年来的舆论很奇怪,很多事情被议论的不太合理?我不是单指这次的命案,是很多关于朝廷,关于江湖的事,那本不是安分守己过日子的百姓会议论的。”
“公子是说,有人想利用百姓的舆论来击垮无夜城?”
“不仅是无夜城,这些舆论若能利用好,只怕更有许多我们也想不到的可怕后果。懂得利用舆论和人心,看来无夜城有个对手,说不定,也会是我们的对手。”
“那我们该如何做?”
“只怕什么也做不了,老百姓的嘴,是封不住的。你吩咐下去人多留意京城这些传遍大街小巷的言论,看能不能找出始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