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错从未见过王守澄发那么大的火，心里也默默为龙追忆捏了把汗。

从前他以为无夜城是真心效忠王守澄的时候倒没为他们担心过，可如今知道了真相，他竟是像紧张自己一般紧张无夜城。

茶杯在身前摔落，碎片打到了龙追忆的腿上，她却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平静地道：“我们之前查到的消息都只是陈弘志故意放出来的幌子，陈宗舒明面上是他的亲信，但其实只是个诱饵，‘覆水台’的事，他完全不知情。”

看着厅中氛围实在是凝重，萧错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冲动，突然起身问道：“‘覆水台’是什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果然，王守澄狠狠地瞅了萧错一眼，冷笑道：“平川王若想知道，稍后亲口问你的未婚妻便是，此事全由她一人负责，若是出了纰漏韦中尉怪罪下来，可别怨我没有护短。”

韦元素笑道：“王中尉说的哪里话？此事牵连甚广，我的担心与王中尉是一样的，若真是你的人犯了错，相信你也会妥善处理好的，我又能多说什么？”

站起身捋了捋鬓间的头发，韦元素缓缓道：“没想到我今日竟是白跑了一趟，既如此那便不打搅了，不过我得提醒王中尉，这用人呐，不可不疑。”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龙追忆，韦元素轻笑着拂袖而去。

王守澄从椅子上站起，缓缓走到了龙追忆面前，一字一句地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方才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龙追忆仍旧面无表情地道：“是真的，无夜城对中尉忠心耿耿，绝不敢有半点欺瞒。”

“好，很好。”王守澄死死盯了龙追忆一会儿，却又忽然低声笑了起来，在她面前慢慢踱着步道，“你还记得当年我身边那个不成器的家伙吗？他也是口口声声说对我忠心，我只用了一点小小的惩罚，就把他的忠心打得现了原形，如今你要我信你，那是不是也用同样的方式表一表你的忠心？”

萧错完全听不明白王守澄的意思，但他也大概猜到这绝不会是什么好事。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多做反应，耳边便传来龙追忆拔剑的声音。

“不要！”萧错完全是下意识地大喊了这一句，然而他话音刚落，龙追忆的剑便也斩了下来。

那一瞬间，萧错只觉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似乎也被什么掏空了，整个人都呆愣着站在原地。

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龙追忆握剑的右手已经垂了下来，剑上有很小的一片血迹，而她的左手，此刻正不停地往地上滴着血，“滴答滴答”的声响听在萧错耳里是那么地清晰，也那么地让人毛骨悚然。

萧错感觉自己好像窒息了好久，好久。

等他终于觉得呼吸没那么困难的时候，心里某个地方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般，扯得他全身都在疼。

看着龙追忆面前地上的那一小段手指，萧错从牙缝里拼命挤出了几个字：“为什么？”

王守澄微笑着坐回了椅子上，淡淡地道：“这是我这里的规矩，做错了事要罚，经受考验也要罚，不过平川王尽管放心，您是朝廷的郡王，我自是不敢用这样的规矩对您的。”

“我是问为何要对她这样？”萧错伸出颤抖的手指着龙追忆，盯着王守澄大声道，“无夜城跟了你那么多年，她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为何还能如此狠心？”

“这是规矩，你就不要再问了。”龙追忆依旧平静的声音传来，萧错一回头便看到她苍白却带着微笑的脸，她说，“这是我应该承受的。”

萧错尚未反驳，便又见龙追忆举起了右手的剑，他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紧紧握住她的剑刃，低吼道：“你还想做什么？”

龙追忆只是一直看着王守澄，缓缓道：“第二剑，是要在同一个手指上，还是必须换一个手指，还请中尉明示。”

感觉心里那股无名的寒意再次浸透了全身，萧错回头看着王守澄，低声道：“就算是惩罚，那也够了，她已经斩断自己一截手指了，你还想怎样？”

王守澄都未曾看萧错一眼，只是伸出双手细细地观察着自己的手指，云淡风轻地道：“看在你跟了我那么多年的份上，这最后一剑，随你选吧。”

龙追忆咧嘴一笑：“多谢中尉成全。”

看着被萧错握紧的剑刃，她轻声道：“若你真是为我好，就请放手。”

“必须如此吗？”

她轻轻对他笑了一下，道：“我有我的选择。”

迎着她坚定的眼神，再看王守澄似是在玩笑却又不容违背的神情，萧错突然也笑出声来，道：“好，既然这是这里的规矩，那么我遵守便是。”

萧错缓缓地松开已经被划出两道伤痕的右手，就在龙追忆对他微笑的瞬间，他又突然拉住了剑刃，这一次，对着的是他的左手。

“萧错！”从进来到现在一直没什么情绪波动的龙追忆终于大惊失色，看着萧错左手与她同样位置的相同伤口，她瞬间红了眼眶，骂道，“你是不是疯了？”

小指传来的疼痛蔓延到整只手臂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