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章几乎是一路策马狂奔地从无夜城赶回了舒宅,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需要解开,而他要质问的那个人,此时正在府中的大厅里独自沉思者。
看舒章满头大汗的模样,舒元舆轻声斥道:“都这么大的人了,什么时候能改改你那毛毛躁躁的毛病?就你这样子,若有一天我真出了什么事,哪能放心得下你?”
舒章定定地站在父亲面前,缓缓道:“父亲昨日被带入神策军暗牢,直至今日清晨才被安然地送回来,当时我就问过您,他们找你究竟所为何事,父亲不肯告诉我,我只能去无夜城找萧错,可是他却告诉我一件我根本不敢相信的事,父亲知道是何事吗?”
舒元舆抬茶杯的手猛地顿了一下,却还是笑道:“我哪能知道他跟你说了什么?不过我也早就告诉过你,此事与萧错无关,你不必去找他。”
“是啊,自然是与他无关,因为在整件事情里,他都只是被利用的那一个,而父亲才是真正与王守澄合谋的人,对吗?”
“你在胡说什么?”舒元舆将刚抬起的杯子重重地放回了桌上,怒道,“你竟然说我与阉党合谋,这是你身为人子该说的话吗?我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
“我说的若不是真的,那么父亲随身带着的那块玉环呢?那是母亲的遗物,父亲一直都小心珍藏着,如今可否拿出来让我看看?”
舒元舆一怔,撇过脸不再看舒章,只是沉下声来道:“前两天有贼人闯入,东西被偷走了。”
“那玉环根本不是什么宝贵之物,我们府中比它值钱的东西多了去了,究竟是什么样的贼如此愚蠢,只偷最不好得手也最不值钱的东西?更何况这么大的事,为何半点也没听父亲提起过?”
“你成天只会出去吃喝玩乐,府中的事又知道多少?”舒元舆本已上了怒火,可看到舒章握紧拳头狠狠瞪着他的模样,他终究还是叹息一声,放缓了语气道,“这些事你就不必再管了,顾好你自己就是了。”
舒章依旧倔强地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过,只是有些恳切地道:“父亲就一定要与阉党为伍吗?我知道,这些年我一直不学无术,又胸无大志,如今更没资格指责父亲所做的一切,可是……可是孩儿不明白,父亲既然如此痛恨阉党,又为何要与他们为伍?您不会不知道,那些与阉党同流合污的人,会遭到多少人的耻笑?”
刚压下去的怒火又被勾了起来,舒元舆拍案而起,怒道:“你这些话究竟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简直是一派胡言!我怎么可能会与阉党为伍?”
“是无夜城的人告诉我的,他们手上,还有母亲的遗物,那是他们在一个断指黑衣人的身上找到的,那个黑衣人是王守澄的人,所以父亲觉得,您和王守澄,会是什么关系?我之前还纳闷为何您会被请去神策军私设的暗牢,又会平安无事地出来,如今看来,那是因为父亲与他们本就是一伙的,他们请你去,根本就不是审讯,而只是做戏给外人看,是吗?”
舒元舆不停地踱着步,无奈地道:“我究竟要怎么说你才肯相信我与王守澄并无半点勾结?”
“若然没有,那么前些天夜里偷偷溜进府里与父亲会面的人又是谁?之前父亲一直不许我多问,那现在呢?父亲不肯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他就是那个断指黑衣人,是逼迫金州刺史陷害萧错他们的人?”
“什么断指黑衣人,什么金州刺史?你说的我根本一句也听不懂!”舒元舆长吁短叹了一阵又重新坐回椅子上,轻声道,“好吧,既然你不肯相信我,那我只能告诉你真相了。”
“真相?什么真相?”
“我的确没有与王守澄勾结,从来都没有。前些天进来我们府上被你无意间撞上的那个黑衣人,也不是你说的什么断指黑衣人,更不是王守澄的人,他是右金吾卫大将军穆云,我与他深交已久,他来这里,是与我商量联合朝中大臣共同对付阉党的,阉党把持朝政多年,害了多少忠良之辈,又害得我连番被贬,我怎么可能会与阉党为伍?”
舒章瞠目结舌:“父亲是说……您……您不是勾结阉党,您是一直在想办法对付阉党?可是……可是母亲的遗物又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在龙追忆手上?她说那是从断指黑衣人身上找到的。”
“因为你父亲并没说谎,那枚玉环的确是被人偷了。”
一道清朗的女声传来,舒氏父子寻声望去,却是有两个人影从檐上跃下,缓缓地走进了大厅。
看到萧错和龙追忆,舒章大吃一惊:“你们怎么在这?”
龙追忆笑道:“真是抱歉,我们看贵府的戒备实在不够森严,一个没忍住就悄悄溜进来了,二位不介意吧?”
舒元舆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两人,凝神问道:“龙姑娘方才说我随身携带的那枚玉环的确是被人偷了,如此说来,姑娘便是那个贼人了?”
龙追忆低低一笑,取出玉环双手奉上,道:“先前多有得罪,还望舒郎中见谅,现在物归原主。”
舒元舆依旧坐着未动,倒是舒章一把夺过玉环,戒备地盯着龙追忆道:“你们来做什么?之前又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