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酒馆的生意一如既往地冷清,龙追忆走进去的时候,除了萧错,再也没有别的客人。
桌上放着两坛酒,两个酒杯,待龙追忆在自己对面坐下,萧错才拆开酒坛缓缓倒着酒,笑道:“来了?”
“听到守卫传了你的话,我便赶着过来了。”龙追忆有些忧心地看着萧错,“你若有事找我,为何不直接进去?三哥说你昨日就去过无夜城,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后来与他说着话又突然离开,究竟发生了何事?我能帮你么?”
苦笑着端起酒杯饮了一口,萧错缓缓道:“你有过那种怎么也喘不上气来的时候么?就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压着,很闷,很沉,思绪也特别凌乱。
“明明很简单的东西,偏要往复杂的方向去想,本该是正常思考就能看清楚的问题,却又像被蒙住了眼睛,整个人都变得莫名其妙,好似疯了一般。
“明明是一直坚信的人和事,可又总会去怀疑。不断地告诉自己没资格得到某些人的真心,可在以为那些人对自己是虚情假意之后,又会愤怒得失去了理智。一边强迫自己远离,一边又不知不觉地想要靠近。”
静静地听萧错诉说着心里话,沉默了许久龙追忆才轻声道:“有的,我心中……也有这样的时候。”
“是么?我还以为,只有我会这样。我还以为……以为我真的疯了。”
“其实,我一直都感觉得出来,你心里有事藏着,而且是让你很烦闷很痛苦的事,可是既然你不说,我也不会多问。”龙追忆缓缓伸出手将萧错面前的酒杯挪开,微笑着道,“记得我曾告诉过你,喝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当年我害死了浣溪村那么多条人命,想过自杀谢罪,也曾整日泡在酒坛子里,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该面对的依然要面对。”
轻轻舒了口气,龙追忆脸上笑意更浓:“所以后来我一直在面对啊,就算这过程实在是辛苦了些,但现在……现在真的好了许多。你知道吗?前天夜里,小善终于肯叫我师父了,从他知道浣溪村的灾难与我有关开始,便总是对我冷眼相对,还常嚷着要杀了我报仇,可现在,他已愿意接受我对他的好,甚至肯认下我这个师父了,这些年来,我从没有哪一刻能像这两日这般,轻松自在。”
“所以,一直压在你心里那份愧疚感也已减轻了许多,是么?”
“可以这样说吧,虽然我犯下的罪孽是不可能如此就消除的,但至少心里压着的东西,已经卸下了许多我觉得,原来活着,也不是那么的事。萧错,我不知道你心里究竟藏着什么,或许远比我的负疚还要让人难以忍受,可是无论如何我都希望,有一日你可以像我现在这般,慢慢地走过这个坎。”
“或许你比我幸运吧,你有能带给你宽容和解脱的小善,而我……我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个机会。”低低地叹息一声,萧错终于抬头认真地看着龙追忆,缓缓道,“有件事,我觉得还是早日与你说的好,我怕在我心里憋太久,我真的会疯……”
“追忆姐姐,追忆姐姐!”江陵急匆匆地冲进酒馆,一脸焦急地道,“凝舞姐姐出事了,你快去救她!”
龙追忆猛地起身,拿起桌上的剑便走,甚至都没来得及与萧错打声招呼。
萧错嘴边泛起一丝苦笑,愣了片刻便也起身跟了上去。
他本想就这样把龙腾汐之死的真相告诉她的,他本以为心中压了一年的重担今日该有个了结的,可如今看来,这不是个好时机。
——
从前的黄麟宗总堂,位于西市以西的群贤坊内,也算是京城里除了王公贵族的府邸以外,最为宽敞豪华的一处宅子。
只是此刻这座在平民百姓中已是拔尖的院子,如今已属于朱雀宫,曾经在江湖各大帮派中几乎排不上的朱雀宫。
萧错和龙追忆随江陵从无念酒馆一路快马疾驰,抵达的地方便是朱雀宫这座新宅子的后门。
江陵道:“凝舞姐姐就是被他们抓走的,随涯大哥已经追进去了,他们人多,我怕随涯大哥应付不来,只能去无念酒馆找你。”
龙追忆道:“随涯终究与袁珣是故交,他们应该不至于对他下手。”
“那你还和那个袁珣是结拜兄妹呢,当初他不也要置你于死地?”江陵满脸怨气地瞅着朱雀宫宅子的后门,骂道,“朱雀宫这些人,一个个阴险狡诈忘恩负义的,鬼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要是凝舞姐姐和随涯大哥有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龙追忆握紧了手中的剑,低声道:“你们在外面守着,我先进去看看。”
“不行!”萧错与江陵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两个字,也上前与龙追忆并肩而立,萧错道,“一起进去吧,就算有事,多两个帮手也更容易脱困。”
紧闭的后门“吱呀”一声被拉开,李垣衣满面笑容地站在门口,柔声道:“几位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坐坐?”
龙追忆毫不犹豫地往前走去,却被萧错一把拉住,低声道:“这女人阴险,当心。”
见萧错走在了龙追忆前面,将她护在身后,李垣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