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琉璃怔住,她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厉傅曜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晃神了好半天,才呐呐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厉傅曜不看她,转过身,将桌子上的茶杯移开到别处,声音低沉地不像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一样,语气突然有些生厌:“你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回去萧楠也不会为难你。”
苏琉璃没有明白过来。
厉傅曜又说:“你回去告诉萧楠,盛世集团和一个女人,我还能够分清楚,到底孰轻孰重。”
下一秒,他不等苏琉璃反应过来,静静地负手走出房间,招呼客厅里的下人:“送客。”
苏琉璃几乎是被赶着出去别墅,夜色已晚,她失了魂一般走在路上,空空荡荡的郊区,连辆车都没有,昏黄的灯光洒在地上,投射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光影。
厉傅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目养神,厉蔓云刚好从房间里面出来,摇摇头表示无奈:“我说傅曜,这么多年,你这坏习惯能不能改一改,不喜欢的人,你婉言拒绝就好了,何必一掌把人家打晕过去。”
可怜林瑶,估计明天早上醒来,厉傅曜也只会淡淡的说一句,你昨天撞到头晕倒,忘了吗?
厉蔓云看见只有他一个人,诧异的问道:“苏琉璃回去了吗?”
厉傅曜嗓音淡淡:“嗯。”
厉蔓云朝着外面看了看,问道:“你怎么不出去送送她?”
“大姐。”厉傅曜突然闷闷地叫了一声,他向来坚韧,就算是对面是血脉之亲,也很少在他们的面前流露出来此时此刻这样一种不安的神情来。
坚硬的下巴仰着,水晶吊灯迷醉的碎光照射在紧实的皮肤上,为他精致的五官添上意思柔和的光彩,灯光在眼帘处,洒下一片阴影,浓密地落在上眼帘。
饶是从小看到大的一张脸,厉蔓云也为他此时此刻散发出来不同往日的气质怔了怔,声音也柔和了许多,“有心事?”
换做平常,厉傅曜只会淡淡地看她一眼,然后继续自己的事情,断然是不会接话:“有。”
厉蔓云叹了一口气,耐心地用双手圈住自己的膝盖,半靠在沙发上,一只腿盘起,看着弟弟卸下伪装有些疲倦的脸,温柔地问,“想说吗?”
“嗯。”
“那说吧。”厉蔓云说道:“憋在心里难受,说出来,总是要好一些。”
“刚才是我赶走她的。”
厉傅曜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厉蔓云却十分理解,淡淡道:“我知道。”
“姐,你还记得她刚怀孕的时候吗?”厉傅曜静静地睁开眼睛,思绪一下子牵扯十分远。
“我记得,姗姗不小心将她推下楼梯,她失血差点小产,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有任何时候,比那个时候更加着急,我以为你是因为着急颜倩,可是,傅曜,你自己尚且不知道,旁人却看得十分清楚,你在乎的人,是你当时怀里抱着的那个人。”
“长孙晨哲说她没有身孕,所以我才对她不管不顾,我也以为,她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直到那一晚失足摔下楼梯才知道,谁不曾想到……她早知道……”
厉蔓云默然,厉傅曜突然说起陈年往事,他是当事人,记忆比谁都深刻,而试想一下,苏琉璃自己的身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多半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让厉傅曜知道。
“她早知道肚子里有了孩子,他瞒着我,准备给我一个惊喜。”厉傅曜仔细地想着手指摸索在那张桌子上面的触感,苏琉璃在厉家的时候,好像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面不出来,他以为她天性散漫,却没有想到,她却在桌子上,刻出那样一句话来。
宝贝,你乖一点,我们一起给爹地一个惊喜。
不起眼的角落,不起眼的桌子,若不是因为厉傅曜从老宅搬了出来,又将苏琉璃屋内的所有摆设全部搬到新的别墅,恐怕这辈子,他都看不见这句话。
那个时候,那个身形纤瘦的女子,一个人独守空房,经受了多大的寂寞,就酝酿了多少的甜蜜,她应该不下一千次想过,将这个甜蜜的秘密告诉丈夫的时候,那张脸上瞬间浮上的欣喜……
他却叫她失望了不下一千次……
是因为愧疚,是因为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就像是一个贪婪的恶魔,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赶走她,生怕自己,又摧毁了她,叫她再一次的失望……
“假如我能早一点看清楚,我们的孩子……应该比珺美还高出一个头吧……”厉傅曜闭着眼睛,喃喃的话语从吼间滚出来,一句一句,烫得人心肺发热,痛不欲生。
假如能够早一点看清楚,就应该知道,当初年少时候,救下自己的那只小猴子天性顽劣,绝对不是那个柔柔弱弱的公主一样的脆弱女人。
假如能够早一点看清楚,就应该知道,在孤儿院的那惊鸿一瞥,心中瞬间骤然卷起的千层浪,不是没有由来,她早就刻在了他的生命轨迹里,逃不掉……
假如能够早一点看清楚,就应该知道,她在手术台上早产时,他心中仿佛挣扎,宛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