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本家大宅,风承琰并未回自己的晚枫院,而是径直往主殿方向去。
穿过规模庞大建制精美的前苑花园,一路上或行色匆匆或步履稳健的下人,见了风承琰都恭敬行礼,风承琰一一点头;绕过姬妾们住的蓉苑,从镂空的玲珑花墙里,能看见花枝招展的年轻美姬们三五成群的说笑打闹,风承琰敛着眸子不曾多看一眼;经过小姐们住的绣楼时,他意外遇见二叔家的长女风锦瑜,这假小子般的堂姐一如既往的和他死不对付,上来就是一番叫嚣嘲弄,风承琰一笑置之;离主殿不远的演武场还是那般热闹,这个时间风氏子弟多在族学上课,演武台上对战的便只是寄居风氏的清客们,风承琰经过时认出他的清客们纷纷行礼,他便不管行礼的认不认识等级高低,都一一还礼,这让一些实力低下没什么地位的清客大有面子,纷纷赞少主好风姿好气度。
这就是风家,世间一切阴私不堪一切荣辱兴衰都蕴藏在小小的庭院里。这里有高高在上权势滔天的家主和长老,有暗地里比男人比子女比首饰的各家夫人,有生来地位崇高嚣张跋扈的嫡系子女,也有为了出人头地削尖脑袋的庶出旁支,有想方设法求前程的清流客卿,也有不顾一切往上爬的家奴女婢…无数不同的人交织离散,一日日一年年,上演着或荒诞或悲情的大戏。
风承琰少时因为无父无母,性子很是孤僻。现任家主自然是不喜欢他的,大长老不能过多的插手家族政务,不能时时护他,他因此吃了许多暗亏,受过很多欺负。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随着年纪增长,风承琰渐渐明达事理,他摸清了和每类人相处的方法。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风家所有人眼中的风承琰,由讨人厌的孤僻孩子,变成了英姿无双,礼数周全,性子谦逊亲切,天资又绝高的完美少主。
他确实变得亲切了,如今他脸上时时挂着笑容,抿起嘴皱起眉的表情,少年该有的任性叛逆,他从未有过,至少风家没人见过。
沉浸在思绪里的时光总是格外短暂,风承琰抬头时,主殿恢弘的匾额已经近在眼前。
踏进大殿,出人意料的是里面很空旷,没有常在议事时吵闹的家臣,只有高坐主位的家主和立在大殿中央的壮实少年。那少年黑发黑瞳,一身紫色骑装几乎被隆起的古铜色肌肉撑爆,身形壮的像一头小牛犊,面容却和风承琰足有五分相像。
两个少年的眼神在空中对撞,一瞬仿佛有火花爆开。不过只是一瞬,风承琰便移开眼,躬身朝着主位上的中年男子行礼:
“少主风承琰,拜见家主。”
长相粗犷的中年男子表情倒是很和气,他呵呵一笑,摆手道:“侄儿呀,都说了多少回,你来见我的时候不用行礼,你怎么就不听?”
风承琰笑了笑:“家主厚爱,承琰愧领,只是礼数不可废…”
旁边壮实少年哼了一声,轻蔑之意溢于言表。家主瞪了他一眼,呵呵笑着对风承琰道:“你这小子怎么越长大越迂腐了,行了行了,你要想拜就随你吧。对了,你今天来是…”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放出的一丝灵力在风承琰身周转了一遭,惊道:“你突破了开境?”
壮实少年猛地转过头来,眼神一瞬惊诧里夹杂如火的愤怒,甚至还有一丝杀机。
风承琰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几个时辰前才突破,这次来正是要跟二叔说这件事。”
家主很快恢复了镇定,笑道:“承琰果然是资质非凡,难怪老爷子当年说什么也要立你当少主。”
壮实少年突然咧嘴一笑,低声道:“你怎么会进阶的这么快,是不是大长老他们给你吃了什么天材地宝?”边说便往风承琰的肩膀抓来。
风承琰身子巧妙一让,轻松躲过。少年不死心的又抓,风承琰再侧身的同时抓住他的胳膊狠狠一扭。
咯吧一声,粗壮小臂被人毫不留情的翻转扭曲,骨骼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哀鸣。
风承玦的脸色一瞬间被剧痛冲击的扭曲狰狞,他怒极,空着的另一手猛地朝风承琰面颊挥下,风承琰却像早有预料,在他抬手之际便已放开后退,虎虎拳风不过撩过他额角黑发。
家主的斥责此时才响起:“承玦、承琰,这是主殿,容得你们胡闹?承玦,退下!”
风承琰适时罢手退到一边,风承玦想再追,奈何手臂疼的厉害,只得作罢。他阴沉着脸低吼道:“风承琰,你竟敢…”
风承琰拂了拂并没有灰尘的袖子,淡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我是少主你只是主家嫡系的一位公子,你见我从不行礼我也没怪罪,你主动挑衅我还不能还手了?”他抬起眼皮,面无表情道:“顺便提醒你一句,我如今突破开境,刚入入境五品的你,还是少挑衅为妙。”
风承玦的怒气一瞬几乎压抑不下,但他还是平静了下来,这个少年这样平静甚至阴森的看人时,眸中也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