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改成羽安这个名字之前,羽安姓沐,名梵梓。
沐家在北境也算雄霸一方,在成为“孤儿”之前,羽安其实高高在上锦衣玉食。
自有记忆以来,羽安的母亲几乎足不出户,除了女儿,她对所有人冷若冰霜,年复一年的没有过一丝笑脸。这绝美的宛若雪花的女子,生命也如雪花一般脆弱,在羽安四岁那年,她去世了。
继承了她全部美貌的羽安也有一副清淡性子,母亲死后她和家中其余亲人更加疏远,她生活在小小的院子里,和院中一对兄妹奴仆相依为命。
那就是阿杰和阿玉了。
阿玉在沐家一众美貌婢女里也十分出挑,羽安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曾说:“姐姐你就像我们院子里春天开的梨花一样好看。”
阿玉确实是清雅如梨花一般的女子,她心灵手巧,缝出的衣服总是华美精致,绣出的图样总是别致新颖,做出的膳食更是不比家中大厨差,阿玉甚至还会烹茶和琴艺,只要是贤淑女子该会的东西,阿玉一学就上手。
那女子的性子如此温柔和善,总是小姐叫她干什么她便干什么,她平时总是有很多要担心的事,比如小姐晚膳用的少了,夜宵煮莲子粥好还是燕窝好,再比如天凉了但小姐不肯添衣服怎么办,夏天雨后小姐总要上上树捉知了,万一摔着怎么办…
阿杰的性子就与他妹妹截然相反,在羽安的印象里,阿杰聪慧坚毅,极有主见。六岁以后家主为羽安找了授课的女先生,阿杰陪着羽安听课,有时候女先生留下一道问题,阿杰总能比早慧的羽安想出更好的答案。
春天的时候院里会盛开一大片的雪白梨花,在那样花红柳绿的季节里,外界像被调色盘抹过一样的鲜艳,但他们院子有清雪一般素雅的梨花,春风拂过树梢,白梨纷扬,真如落雪一般。每到这个时候阿玉都会在树下摆好桌案,她安静的在案几上烹一壶春茶,茶香袅袅里,羽安小小的身形上下翻飞,她认真的舞一套新学的剑招。阿杰执一只细细狼豪盘膝而坐,这一静一动的两个女孩,这闲适温雅的春日时光,就这样被他留在了长卷的画轴上。
但最好的时节不是春,是凛冽的冬季。
北境的冬日除了雪还是雪,从天到地都是一片苍苍莽莽的银白,北境的冬日当然还冷,尤其是早晨和晚上,一滴鼻涕留下来,顷刻就冻成了小冰柱。
但羽安的小院里有大火炉,他们用的是上好的银碳,炉火温暖却不呛人。三个人围在烧的旺盛的炉火边,阿玉做针线,羽安煮茶,阿杰总会执着一本野史或者游记,为两人缓缓的读。阿杰的声音如他的人一般干净清朗,再晦涩的故事到了他嘴边也是有趣的,羽安最喜欢伴着他的读书声入睡。
午后阳光强盛时,他们会披上大氅,在院子里堆一个巨大的雪人,或者打一场只有三个人的雪仗。阿杰堆雪人堆得尤其好,有年冬天第一场雪下了,阿杰在院里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脸儿小小,五官如雪又如玉。羽安问他:
“你是怎么把雪娃娃的脸刻得和我一模一样的?”
当时阿杰拿着一把小刻刀正仔细的做最后的修改,闻言他蹲下身来很认真道:“小姐,我永远也刻不了一模一样的,您的美无法雕刻。”他指指自己的胸口:“但阿杰刻在心里了。”
同是那年深冬,羽安突发奇想要玩捉迷藏,玩游戏她总是不如精明的阿杰,那次她卯足了劲要让阿杰找不到。她出了院子,一路去往荒凉的宅邸西边,在最西边一个荒废已久的院落里她找到了绝佳的藏身地点——一口不深的枯井。
阿杰果然找不到,羽安一直从午后躲到傍晚,傍晚的时候大雪又下了起来,一向不怕冷的她缩在井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整个身体都被雪埋了起来,衣服和井壁冻在一起,再不畏寒的体质也受不了这种寒意,羽安意识到这样下去她可能会被冻死,但那时她微弱的呼救声根本传不出这口井去。
就这样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寻她的人才偶然发现枯井里不寻常的雪堆。
人们将她救起来时,她第一眼就看见了井边的阿杰和阿玉,阿玉脸上满是泪痕,颤抖的说小姐小姐您要吓死奴婢啊!阿杰双眼布满了彻夜未眠的血丝,他的脸白的可怕,羽安想要挤出个安慰的笑脸来,但阿杰一把抱住了她,他的声音那样嘶哑绝望,他轻声的说:不要再乱跑了,求你。
彼时羽安终于在僵硬脸颊上挤出了笑脸,她说我没事啦,我从来都不怕冷。但她并没有明白这短短的几个字里饱含的深浓的感情,也没有想过一个家奴在大庭广众之下拥抱他的主人是怎样严重的不合规矩,阿杰要为此受多重的惩罚。
她觉得自己喜欢阿杰也喜欢阿玉,三个人构成了一个小小天地,这方天地里有清茶醇酒,有画笔书香,有春季落梨夏季鸣蝉秋季闲云和冬季永不停歇的大雪,时光静好。
后来羽安从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