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楼大堂用餐的只有袁隼一人,显然没有风承琰在,绿袅根本不敢和这位高高在上的供奉同桌而食。
袁隼选的座位临着窗子,相对僻静,桌上的菜也没多奢侈,只是大块重油的肉食偏多。风承琰坐到他对面,碗筷和酒杯早早备好了,显然袁隼就是在等他。
“少主不妨尝尝这道清炖排骨,再尝尝中原特有的扶桑酒,都是人间好味,遇见了却不品,将来要后悔的。”
风承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扶桑酒不似北境烈酒般辛辣烧喉,入口甘冽甚至有丝甜味,只是咽下后酒劲和热度直冲头顶,烧的人头脑一晕。
“确实是好酒,不过我现在饿得不行了,酒还是等吃饱了再品。”
风承琰放下酒杯开始吃菜扒饭。袁隼安静的一杯一杯酌着酒,午后阳光越发温醇,他的脸一半沐浴在暖光中,一半沉在阴影里,表情不明。
“少主。”袁隼突然开口道:“少主,你的修为到什么境界了?”
风承琰刚刚喝完最后一口汤,闻言有些奇怪的抬起头:“袁老感觉不到吗?”
“我感觉到的不是你的真实修为,上次见面你还是开境六品,如今十天不到,你的境界好像还是六品,但很明显你用了什么方法掩饰了灵力气息。”
砰!汤碗与桌面相撞发出一声沉闷轻响,风承琰拿手帕擦了嘴,然后坐正身子。
“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掩饰修为,难道有外因让你灵力暴涨。”
两人沉默对视,先前一路上的相谈甚欢都不见了,实际上两人的关系一直如云如雾,外人看不清,局中人也看不清。
风承琰其实根本不能确定不能确定这人对自己善意还是恶意。也不能确定袁隼是否有倒向一边阵营。他要求袁隼同行,就是想在袁隼抓住他的把柄,又没有泄露出来之前,彻底摸清他的心思。
风承琰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珠,对面的袁隼脸色平静,但他身上灵压外放,风承琰的右手不由自主放到了腰间短刀的刀柄上。
中原是午后,北地却已近黄昏。
偏殿书房燃着味道略有些浓郁的紫檀香,面容粗犷的中年男人坐在巨大的楠木桌案后,半个身子都埋在堆积成山的奏报中,时而笔走龙蛇,时而又凝眉苦思。
旁边略小些的桌案上坐着跟他面容相似的少年,少年身前的纸堆更高,他一本一本翻着,神情略有不耐。
中年男子突然瞥了少年一眼,斥了一声:“这才两个时辰你就坐不住了?就这点耐性,以后怎么当家主?”
少年浓眉微微皱着,眼神有些阴鸷:“最烦看这些长篇大论的奏报,凭什么风承琰能在外逍遥,我却困在这里干这些无聊事?明天家族不是有一队修灵师要去极北冰原猎蛟龙吗?我要跟他们一起去。”
中年男子也就是风氏当代家主风扬,咳了两声,眉间染上了一丝愠色:“如果风承琰是我儿子,现在能坐在这里的就不是你了。”
风承玦没有顶嘴,而是突然道:“父亲,风承琰最近有些奇怪。”
“哦?哪里奇怪?”
“他说西山有处孤峰适合修炼,每半月就会去一次,但修练速度却比平时慢了许多。他这一年来很好说话,不管我怎么挑衅,他都不动怒不出手,脾气好的像只猫。”
家主笑了笑,他给自己倒了杯茶,边慢慢喝边道:“去年春天,一个派去监视他的死士突然失踪了,至今即不见人,也不见尸首。”
“被他杀了?”
“约莫是的,承琰已经发现我派人跟踪他的事了,他可能用了什么特殊方法避开死士,死士们看到的‘一切正常’,未必就是真正常。”
“难道风承琰和大长老背着我们在谋划什么吗?”
家主揉了揉额角,语气有些疲惫:“雏鹰渐渐长大,羽毛在不知不觉中就硬了起来,不受老鹰的控制了。”
风承玦平静道:“如果不老实那就宰了,他早该死。”
家主看了他一眼,虽然冷酷无情是上位者必备的品质,但他有时会隐隐担忧,这个孩子似乎天生没有心,他什么都不喜欢,不喜欢奢华或精巧的玩物,不喜欢漂亮的女子。世间万物,能引起他兴趣的只是鲜血和杀戮。
“他们出发前,我和三席供奉袁隼喝了场酒。”家主拿茶盖拨了拨碧绿茶叶,淡淡道:“如果他能杀了少主,并且不引起任何怀疑,我就可以给他比大长老更高的权势,甚至可以,赐他风姓。”
风承玦微楞,随即咧嘴一笑道:“你对风承琰总是笑脸相向,我还以为你念着叔侄亲情。”
家主也一笑:“自然是顾念的,毕竟我们还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