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楠被惊得踉跄坐倒在地,他知道这黑衣人是父亲从不离身的贴身近卫,慕容一族化境强者只有大供奉和家主两位,玄境强者四位,这黑衣人也是一个。但凡有事要让这位近卫出马,那这件事一定大出了天去。
“家主,何事吩咐?”黑衣人抱拳问。
慕容炀下意识抬起手要下令,但忽然沉默了。
这命令如何下?下令去救,风承琰活下来楠儿的阴谋必然败露,慕容家就完了,风家主密谋杀侄的事在风氏内部也会引发不可想象的动乱。若去杀,风承琰一死家主怕是立刻就要卸磨杀驴,慕容家还是讨不了好。
慕容炀的手臂僵硬的悬在空中,殿内一时落针可闻。
这时候的时间何等宝贵,战局瞬息万变,慕容炀的呼吸沉沉浮浮,他突然回头看了慕容楠一眼,他看着慕容楠,话却是对黑衣人说的:
“你带人留下看着少主。”
这一句后他的身形如一抹流光掠出殿外,顷刻便已消失无踪。
黑衣人沉默的走到一根两人合抱的朱红廊柱旁,鹰隼般的眼神扫过大殿,姿势始终带着战前的紧绷戒备。
慕容楠却兀自摊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脸上再没有平日的温雅,没有看似深沉的满腔算计,也不再有刚刚那种豪赌一般的兴奋,连恐慌也没有了,只剩一片如孩童般的茫然。
他想起父亲临走前的一眼,那眼神如此沉重,愤怒已然褪去,剩下的只有无尽疲惫与失望。
是做错了吗?这押上了一切的疯狂一赌,最终难道要将整个家族赔进去?
冷风从大敞的殿门灌进来,扫过两排朱色大柱,将地上男子素色的大袖鼓起,宛如死地长幡,老宅梁上颤颤的白灯笼。
大殿之内父子对峙,后花园里鬼哭狼嚎。
慕容嫦已经震惊到麻木,己方有她这样的高手压阵,又有源源不断的援助,这么久了,那少年竟还没露出疲态。他身上的黑色灵力极其的诡异,不具攻击力,却让人一靠近心中便不由自主的升起恐惧。这没来由的情绪加上少年所展露的宛如杀神般不可抵挡的气势,己方年轻胆子小一些的,拿刀的手都在颤了。
这小子不是有内伤吗?冲杀这么久他身上不知被砍了多少刀,他难道不知道疼吗?
这样一分心,身前的人墙又薄了一层,焦味混着血腥一股脑的往她鼻子里钻。她回身看了眼还在雷鸣电闪的西方,眼中一层忧,一层戾。
姚老的灵器怎么还没送来?时间已经拖得够久,再不给那小子致命一击,家主那边该起疑心了。
满身浴血的风承琰忽然仰天一声长啸,因在他全力硬抗正面数十人时,一道偷袭冷箭自左侧射来,臂上瞬间开出血花一朵。火焰长刀倏地收起,他脚尖一点,身子便如弹丸一般弹至左侧槐树上,他下落之势如鹰隼,落下时那纤细树枝却只微微一颤。树上偷袭之人未及反应,已被他一把拽起,另一手上不知从哪儿夺来的刀往前一捅,那人嚎叫着摔下去,正砸在缠住慕容棘的修灵师身上。
他站在高树之上,长风吹起沾了血火的衣袍,他对着长空伸出手臂,金红与暗青色光晕自指尖亮起,那声音淡漠如同孤峰大雪:
“烟华落…”
墨色长空骤然亮起,众人抬头,只见漆黑夜空突然升起数道烟花,长空如墨盘,盘上开火花,炫目花火只轻轻一闪,人们还没从那火焰之花的瑰丽中抽回神智,火球便已呼啸着落入人群!
慕容嫦再没想到风承琰此时还有灵力使这样的大招,只是群攻招数威力毕竟不足,底下不乏反应敏捷的修灵师,伤亡并不重。她这般想着,只听树上人又开口了,这次不再淡漠而是急转凌厉:
“子规啼!”
夜色忽有一瞬死寂,极动后极静,极静后忽有一声刺耳尖鸣自上而下,众人低头,只见那丛丛火焰里竟飞出了半透明的青色鸟儿!
火球从天而降,长风贴地而起,风助火势,有些已被扑灭的金红火焰在青鸟的盘旋呼啸中骤然大盛,半片后花园顷刻没入火海。
有人挣扎逃出,却又被无处不在的青鸟追上,锋锐至极又迅捷无匹的风之灵力遇着皮肉就像乱刀遇着豆腐,人群中一时间全是惨叫。
慕容棘身上已满是伤痕,他趁机退到了一丛灌木里,心中骇然震惊,这一天就把过去一年的情绪都用完了。
决定向风家少主通风报信时他便做好了九死一生的准备,目前的局面是他设想过最糟糕的,但这般糟糕境地还能撑到现在,他看向遥立树梢的少年,心中忍不住感叹,这人真是个比他还怪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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