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一族的抵抗最终被风氏源源不断的援军淹没,北境第三大家族,终于埋葬在新历三百四十年深冬的大雪里。据说坚决抵抗的家主亲妹慕容嫦在城破前被底下小辈杀死,杀死他的慕容氏年轻一代子弟拿着她的头颅开城献降,但风氏的二长老看也没看,直接将他们就地格杀,一个没留。
沉寂多年,风氏终于又一次以绝对强悍的姿态,宣布了对北境大地的绝对统治。
慕容氏亡了,尸体经过仔细清点,二长老上报家主时十分笃定,慕容一族近支子弟全数丧命,没有留下任何活口。
这真是睁眼说瞎话,风承琰想。
他看向正拿一节干树枝逗弄廊上金笼里一对惠冬鸟儿的慕容棘,心中升起困惑、佩服、谴责等等诸多情绪,以至于脸上一时半会儿摆不出合适的表情来。
“过去一个多月,你的族人惨遭屠杀,你居然能一直安心在这里养伤,连问一句都不曾,难道你只是慕容家抱养的孩子?”风承琰终于开口道。
慕容棘没有回头,他淡道:“我母亲虽然只是慕容家主的侍妾,但她一生恪守本分,只忠贞于家主一人,所以我确实是家主亲生的。”
风承琰眯了眯眼:“当初你早就知道慕容楠的企图,却没有阻止他,你这个做法间接害的亲族覆灭,你难道就不愧疚?”
“愧疚?有什么可愧疚的?我这个人很有原则,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我在慕容家生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已经过世的母亲,没有任何一人对我表示过善意,他们于我都是陌生人。”慕容棘回身,苍白男子红唇微勾,又是那般没有笑意的笑容:“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风承琰看着慕容棘那冬日冻湖一般淡然的脸色,心中忽然就一震。
因为他们对我不好,所以他们就不是我的亲人。风承琰不能判断这是对是错,他的家族于他也是冰冷的,尤其在遇见臧弥接触了北境以外的天地以后,他渐渐不再对家族有归属感。但他毕竟生在风氏长在风氏,若是风氏有难,他实在不能像慕容棘这样淡然的置之度外。
慕容棘仿佛是听到了他这一刻的心声,淡声道:“你的能力远在我之上,但你不如我潇洒,也不如我绝情。”
所以他将来注定要承受更多牵绊纠结带来的痛苦,他这样的人,总会为情所累。
慕容棘将树枝放在栏杆上,起身道:“那侍卫的亡灵向我报信,希望我能帮忙安顿他年迈的母亲,如今沐少主已经帮我将人接到了沐光城,这件事便就此终了。慕容一族覆灭,你我是最大的受益者,你得到了一段安宁日子,我则得到了自由。”
风承琰挑眉:“所以,你要走了?”
“也许此生不再相见,保重。”
慕容棘将摊放在桌上的轻裘披在肩上,他走下台阶,软底的黑靴踏在积雪上,脚印浅的几乎看不见。忽然起了一阵微风,高瘦男子雪白的轻裘微微荡起,远远望去,便似零落
雪原的一株飘萍。
这飘萍无所依托,却也无所牵绊。
风承琰静静立在廊上,直到日光被阴云遮蔽,院中又飘起细细雪花。老梅树新绽的花朵 上很快覆了一层白色薄纱,风将冷梅清香送至少年鼻端,没来由的,他轻轻叹了口气。
“我不想回家族,那个地方太冷了,我们去南方过年吧。”
身形魁梧的老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闻言浓眉微皱:“除夕大宴和新年大祭必须有少主在场,过几天大长老应该就会来信催了。”
风承琰看向阴沉沉的天色,缓缓道:“他要催早就催了,现在还放任我待在沐家别院,就是默许这段时间我可以在外边散心,等心中余悸和闷气都散尽了再回去。这并不是大长老平素的作风,他一向是不太关心我的真正意愿的。"他顿了顿:
“最近我一直在想,大长老身后,会不会还有什么人。”
连绵北境的雁荡山已经全部覆上了雪色新装,山中飞雪不绝,最耐寒的鸟儿都难以飞跃,群山掩映中的一座小山谷却还保有一点新绿。这山谷背风又正好紧邻一座火山,成片的冬竹林里有成片的温泉。
这桃源般的好地方早早被人发现了,林中最大的泉眼旁建了座小楼,朱红小楼看着古旧,
里面陈设却崭新雅致。二楼暖阁里铺了厚而软的羊毛地毯,有两人席地对坐,一方古木小几上黑白棋子战的正酣。
正如温暖如春的环境与外界天寒地冻的对比,比起外界的人心惶惶,这里太过安逸闲适。
“为何要将慕容氏灭族?”白衣白发的老人正如他月前在大殿之上,张口就是一句石破天 惊。
“怎么,你觉得这是多此一举?”对面男子不答反问。
“我知道这是为了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