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阳光挤过浓密的树叶,在地上画出斑斑点点的金色。狼藉的森林里走过麻袍长须的老者,他走的平稳缓慢,一双饱含睿智的眼睛扫过那些触目惊心的血污,眼神渐渐凝重。
森林中心的大湖已不像夜晚那般静的诡异,湖水轻荡,在阳光的映射下泛着点点碎星般的景色波光。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湖岸边大片被烧灼的灰烬上便又长出了一层新绿,新冒出的草尖依然那般柔软如丝,美丽中带着隐约的神秘。
老者在湖边的草丛中站定,草叶早已不再发光,藤条也都不见了,被火焰灼烧过的部分重新长出了嫩芽,可以想见再过最多一天,那场湖边激战的痕迹就会消失殆尽。老者一眼扫过草丛和湖面,花白的眉头缓缓皱起,轻声道:“灵阵只有在每年一月才会开启一次,如今六月盛夏,本不该有异动。”
簌簌的声音响在后面,林子里又走出一个人,男人宽袍缓带,容貌俊美风流如那酒中仙人,他环顾四周,沉声道:“霍老,既然这是通向那里的门户,如此重要,为何不设为禁区?昨夜必然有人闯入并且触发灵阵,也不知是学宫里的弟子还是外人,万一…”
“灵阵是尊者亲设,三百年来威力丝毫不减,根本没人能以外力强行触发,设为禁区是多此一举,反而引人怀疑。”霍老双手负后,语气凝重里带着一丝叹息:“这道灵阵象征着尊者对学宫的守护,如今异动,萧啸,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萧啸挑眉:“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尊者的力量也出现了异常,这力量守护学宫三百多年,一朝动摇,三百年的稳定繁华也许就要不保,怕是,大乱将至。”
霍老的语气如此沉重,萧啸一时间难以消化其中的意味。尊者的力量出现了异常?苏合尊者在中原是守护神一般的存在,他是中原政权的制高点,是学宫的擎天之柱,更是万千中原人心中的信仰。什么会让这巍巍大柱倾塌?什么东西能动摇这等力量?
而且只是灵阵的一次异常,霍老凭什么就能确定大乱将至呢?这力量镇守学宫三百年,谁说它不会再守个三百年?萧啸想着,心却渐渐凉了下来。
已经三百年了,分与合的交替是大陆千万年不变的命运,三百年已经够久了,什么东西能永远长盛不衰?有什么人的生命和力量能够亘古存在?
阳光渐盛,密林里已经十分热闹,那些艳丽的花朵下,青融的绿草间,看不见猎捕与杀戮片刻不息,生存与繁衍的争斗充斥了每一寸土地。生命的进程自古如此,人类的历史也是这样,你死、我亡,新的花朵只盛开在沾满血腥的土地上,就像三百年前,几十万大军跟随那个男人冲进贵族的城池,血水将砖墙都浇透了,崭新的中原又在那暗红的城墙上建立。时过境迁,如今忙忙碌碌的中原百姓们,谁还记得青石板上的鲜血呢?
拾刃意识恢复的第一个瞬间,就闻到了一股淡而远的花香。
他睁开眼睛,光线并不强烈,他只是稍微眯了眯便恢复了视力。视线扫向四周的时候,他吃了一惊。
触目所及都是青青翠翠的草,地势起伏平缓柔和的像是女子美好的曲线,曲线上是望不到头的青草,天空湛蓝,一层一层的薄云轻而巧的堆积着,将天地交接的地平线点缀的如同阁楼漫卷的纱帐,美丽又缥缈。
拾刃站起身来,青草他小腿那么高,密密的草丛间夹杂着色彩缤纷、颈项细长的花朵,细细长长的花,像是优美的兰草。他俯身闻了闻,并未闻到那种奇异的花香,正要向四周查看,后背却被人轻轻一拍,那幽香也从后面传来:
“喂,你,你是谁?”
拾刃全身肌肉刹那间紧绷,他猛地转身后撤,一撤丈远,身子半俯,一手撑地一手紧握着匕首,整个人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没有什么人能不被他察觉的接近,身后那人,必然很强。
男子的眼神像是两根尖针般扎向对方,然而刚看清对方的样貌时他却愣住了。
那是个身形很娇小的少女,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裙子,裙摆只到膝盖,白生生的小腿若隐若现的藏在油绿的草丛中,像是两截嫩白的藕。让拾刃惊成那样的自然不是少女的裙子,而是她的脸,那张素白的小脸那般的美丽,五官像是清水捏成,质感也像清澈透明的泉水,仿佛随时都会蒸发、淡去。
然而最为奇异的还是少女的眼睛,那是一双银白色眸子,瞳孔的颜色只比眼白要深一点,乍一看有些渗人,细一看却能从那梦幻一般的亮银色里看到旋转着的,仿若星空的细碎光芒。
实在是美,美丽里透着微微的神秘,让人怀疑是在梦中。
一般男人大概都会这么怀疑,以为自己做梦梦见了仙女,但拾刃压根没有这想法,所有感官传递的信息都如此真实,他只是重新握紧匕首,眼神更加戒备。
就这么僵